第160章 囊中之物(1 / 1)

段誉闭目卧于软榻之上。

天枢阁内,檀香袅袅,温暖如春,与窗外冰天雪地的缥缈峰恍如两个世界。

他看似在调息恢复,实则体内北冥真气奔腾流转,浩瀚如海,那点微不足道的“消耗”早已在呼吸间弥补圆满。

脸色依旧刻意维持着几分“苍白”,呼吸也刻意放得有些“沉重”。

戏,既然开场,便要演得逼真。

童姥功力的急剧恢复,以及随之而来心态的微妙变化,都在他预料之中。

那条因为需要疗伤而被强行系上的纽带,正在随着她力量的回归而逐渐松动。

甚至可能因为忌惮与猜疑,转而变成一条勒紧的绞索。

段誉心中并无丝毫慌乱,反而升起一丝棋逢对手般的兴味。

与这等活了近百年的老怪物博弈,总好过面对那些浑浑噩噩的庸人。

他需要重新评估童姥的价值,调整后续的布局。

同时,也要让她明白,有些线,一旦越过,便再难回头。

“咚咚咚。”

轻微的叩门声再次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公子,参汤熬好了。”

是梅剑的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关切。

“进来。”

段誉并未起身,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门被轻轻推开。

梅剑端着一只热气腾腾的白玉盅,脚步轻缓地走了进来。

她身后,还跟着兰剑与竹剑。

兰剑手中捧着一个铜盆,盆中盛着温热的水,水上漂浮着几条干净的巾帕。

竹剑则端着一个红漆托盘,上面放着几样清爽可口的小点心。

三女脸上都写满了担忧,目光齐齐落在榻上“虚弱”的段誉身上。

“公子,您感觉好些了吗?”

梅剑将玉盅放在榻边的矮几上,柔声问道。

“无碍了,只是有些乏力。”

段誉缓缓睁开眼,目光扫过三女,语气带着一丝“疲惫”。

“让姐姐们费心了。”

“公子言重了,伺候公子是奴婢们的本分。”

梅剑连忙道,上前一步,小心地将段誉扶起些,在他身后垫了两个软枕。

动作轻柔,如同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兰剑则将铜盆放在一旁,拧干了温热的巾帕,递到梅剑手中。

梅剑接过,小心翼翼地为段誉擦拭额角那并不存在的虚汗。

竹剑则默默地将点心摆放在矮几上,安静地站在一旁,一双美眸含情脉脉,又带着心疼,一眨不眨地看着段誉。

三女配合默契,态度恭谨中透着难以掩饰的亲昵与关切。

显然,段誉方才那番“虚弱”的表现,以及梅剑昨夜得到的“承诺”,已然让她们彻底将段誉视作了自己必须精心呵护、乃至托付终身的存在。

段誉坦然受之,半倚在软枕上,由着梅剑伺候他喝了几口参汤。

“味道很好,有劳梅剑姐姐了。”

他轻声赞道。

“公子喜欢便好。”

梅剑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公子,您方才真是吓坏奴婢了。”

兰剑心直口快,忍不住说道,眼圈微微泛红。

“尊主功力恢复是好事,可若是以损耗公子身子为代价,那……那奴婢们……”

她话语未尽,但意思已然明了。

在她们心中,段誉的安危,似乎比童姥的恢复更为重要。

竹剑虽未说话,但那紧抿的唇瓣和微微颤抖的指尖,也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段誉看着三女情真意切的模样,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一丝温和的慰藉。

“莫要胡说。能为师姐疗伤,助她恢复功力,乃是我分内之事,损耗些心神,算不得什么。”

他语气平静,带着一种令人心折的担当。

“只是接下来几日,我需静心调养,恐怕无法再为师姐行功了。宫中事务,还要多多倚仗梅剑姐姐。”

他适时地将话题引向了正事,也再次强调了梅剑的重要性。

梅剑闻言,神色一凛,连忙躬身。

“公子放心,奴婢定当竭尽全力,确保宫中安稳,绝不让公子有后顾之忧!”

兰剑与竹剑也连忙表态。

“奴婢等也会好生协助梅剑姐姐,绝不懈怠!”

“如此,我便安心了。”

段誉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疲惫”之色。

“我有些乏了,想再歇息片刻。姐姐们且去忙吧。”

三女见状,虽有不舍,却也不敢打扰,连忙收拾好东西,躬身退了出去。

临出门前,梅剑又回头深深看了段誉一眼,目光中充满了坚定,仿佛在说“一切有我”。

段誉对她微微颔首。

直到房门轻轻合拢,阁内再次恢复寂静,段誉脸上那抹“疲惫”才瞬间消散。

他坐起身,目光锐利如鹰。

梅兰竹三女的态度,让他很满意。

情感的羁绊,加上对未来的期许,已然让她们成为了他最忠诚的臂助。

有她们在,灵鹫宫的内务,便如同他的囊中之物。

现在,唯一需要担心的变数,便是那位功力大进、心思也随之活络起来的童姥师姐了。

他需要知道,她在想什么,下一步打算做什么。

是继续倚重他这位“功臣”?

还是准备过河拆桥,甚至……反噬?

段誉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他需要主动出击,试探一下童姥的底线。

也要让她清楚地认识到,他段誉,并非可以随意拿捏之人。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

起身下榻,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素笺,提笔疾书。

这一次,他写的并非诗词,也非便笺。

而是一封措辞恭敬,却又隐含机锋的“陈情表”。

信中,他先是恭贺童姥功力大进,重临巅峰在即。

随即,话锋一转,提及自身因连续行功,耗损过巨,伤及元气,需闭关静养旬日,期间无法再为师姐效力,恳请师姐见谅。

并委婉表示,灵鹫宫内外事务繁杂,他既为副尊主,又蒙师姐信任,本应分忧,奈何力有不逮,心中愧疚云云。

通篇言辞恳切,态度恭谨,将一个“耗尽心力”、“尽职尽责”却又“力不从心”的师弟形象,刻画得淋漓尽致。

但字里行间,却又隐隐透露出一个信息——我若倒下,灵鹫宫这副担子,恐怕没那么容易挑。

写罢,他吹干墨迹,装入信封。

并未唤侍女,而是亲自走到阁外。

一名值守的女弟子立刻上前。

“公子有何吩咐?”

“将此信,即刻呈送童姥师姐。”

段誉将信封递出,语气平淡。

“是!”

那女弟子恭敬接过,不敢怠慢,转身快步向着冰窖方向而去。

段誉站在廊下,负手望着那女弟子远去的背影,眼神深邃。

这封信,是一颗问路的石子。

他要看看,童姥接到这封信后,会作何反应。

是派人前来慰问,赐下灵药,以示安抚与继续倚重?

还是置之不理,甚至借此机会,收回部分权柄?

不同的反应,将代表她不同的态度,也将决定他后续截然不同的应对策略。

寒风卷着雪沫,扑打在他的脸上,带来刺骨的凉意。

他却恍若未觉,只是静静地站着,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像,等待着风暴来临前的回响。

时间,在等待中悄然流逝。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

远处,一道身影匆匆而来。

并非方才送信的女弟子,而是……符敏仪。

这位钧天部的副首领,此刻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凝重与急切。

她快步走到段誉面前,躬身行礼,语气急促。

“公子,奴婢有要事禀报!”

段誉目光微凝。

“符姐姐请讲。”

“刚刚收到西夏方面传来的紧急密报!”

符敏仪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在耳语。

“李秋水……已于三日前,悄然离开了西夏皇宫!行踪……不明!”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显然这个消息让她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段誉闻言,眼中骤然爆射出一团精光!

李秋水!

终于动了吗?

而且是在童姥功力即将彻底恢复的这个关键节点!

时机,拿捏得如此之准!

是巧合?

还是……她早已洞悉了灵鹫宫内的一切?

段誉的心念电转,脸上却不动声色。

“消息可确实?”

他沉声问道。

“是安插在西夏皇宫内线冒死传出的消息,应当无误!”

符敏仪肯定地道。

“而且……根据线报,李秋水离开时,只带了四名贴身侍女,并未调动一品堂的高手。但其具体去向,我们的人未能查明。”

只带四名侍女?

段誉眉头微蹙。

这不符合李秋水一贯的行事风格。

以她对童姥的仇恨,若要动手,必然是以雷霆万钧之势,力求一击必杀。

只带四名侍女……意欲何为?

是自信到认为仅凭自身武功便可碾压尚未完全恢复的童姥?

还是……另有所图?

无数的疑问,瞬间涌入段誉的脑海。

他感觉,眼前的局势,似乎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起来。

李秋水这个最大的变数,终于正式登场了。

而且,是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

“此事还有何人知晓?”

段誉看向符敏仪,目光锐利。

“除了传递消息的姐妹,目前只有奴婢与公子知晓。奴婢接到消息后,第一时间便来禀报公子了。”

符敏仪连忙道。

她此举,已然明确表示了向段誉效忠的态度。

毕竟,按照常理,如此重大的消息,她应该首先禀报童姥。

“做得很好。”

段誉赞许地点了点头。

“此事关系重大,在查明李秋水确切动向之前,暂勿声张,以免引起宫中恐慌。”

“奴婢明白!”

符敏仪躬身应道。

“继续加派人手,动用一切手段,务必尽快查明李秋水的行踪!尤其是……她是否已经进入天山范围!”

段誉下令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符敏仪领命,匆匆离去。

段誉看着她消失在风雪中的背影,眼神变得无比凝重。

李秋水的突然行动,打乱了他原有的步调。

他原本计划利用童姥恢复期间这段相对平静的时间,彻底巩固对灵鹫宫的掌控。

但现在,外部威胁骤然逼近,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必须加快步伐。

同时,也要重新评估与童姥的关系。

在强大的外部敌人面前,内部的分裂无疑是致命的。

或许……暂时的联手,才是更明智的选择?

就在他心念急转之际。

先前那名送信的女弟子,终于回来了。

她快步走到段誉面前,躬身行礼,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玉盒。

“公子,尊主看了您的信,甚为关切。特命奴婢将此‘九花玉露丸’送来,此丸乃尊主以九种奇花炼制,最是滋补元气,疗伤有奇效。尊主说,请公子安心静养,宫中一切事务,暂由梅剑姑娘代为处理,待公子康复后再议。”

女弟子恭敬地禀报道,并将玉盒呈上。

段誉接过玉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三颗龙眼大小、色泽莹润、散发着奇异花香的药丸。

果然是疗伤圣药九花玉露丸。

既送来了珍贵的丹药以示安抚和继续倚重,又顺势将宫务明确交给了“他的人”梅剑,并未趁机收回权柄。

这个态度,有些出乎段誉的意料。

比他预想中最好的情况,还要好上几分。

是她尚未完全起疑?

还是……她也察觉到了李秋水的威胁,故而选择暂时维持表面的和谐,一致对外?

段誉更倾向于后者。

童姥活了近百年,绝非蠢人。

李秋水选择在这个时间点消失,其目标不言而喻。

大敌当前,内部的稳定高于一切。

这个道理,她不会不懂。

“替我多谢师姐厚赐。”

段誉盖上玉盒,对那女弟子温和地说道。

“请回禀师姐,段誉定当尽快调养恢复,不负师姐期望。”

“是,公子。”

女弟子躬身退下。

段誉握着那温润的玉盒,站在风雪廊下,目光穿透漫天飞舞的雪沫,望向冰窖的方向,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看来,这位童姥师姐,比他想象的,还要识时务一些。

既然如此,那便……暂且合作吧。

先解决了李秋水这个共同的敌人再说。

他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玉盒,眼中闪过一丝志在必得的光芒。

那就要看,谁的手段更高明了。

他转身,走回天枢阁。

脚步沉稳,背影挺拔。

既然风雨将至,那便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他段誉,何惧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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