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统,您息怒。” 秘书长饶汉祥匆匆走进来,神色慌张:“三国领事刚离开,直系的曹锟将军就发来电报,询问此事的处理情况。”
饶汉祥早在武昌起义后就担任黎元洪所在的鄂都督府秘书,后升任秘书长,之后长期追随黎元洪。
后来黎元洪面临直系逼迫时,饶汉祥仍以总统府秘书长身份辅助他,还曾为其起草相关通电,等到黎元洪下野后,饶汉祥也辞去了该职务,可以说对黎元洪忠心耿耿。
黎元洪接过电报,扫了一眼,气得差点把电报扔在地上。
曹锟的电报里,明里暗里都是催促,让他尽快解决此事,不要得罪列强,影响直系的利益。
“曹锟!吴佩孚!还有卢永祥!” 黎元洪咬牙切齿:“一个个都只想着自己的利益,把我这个总统当成摆设!”
饶汉祥低声道:“总统,现在不是发怒的时候。四十八小时的期限,咱们该怎么办?”
黎元洪颓然坐回总统宝座,双手撑着额头,指腹用力按压突突跳动的太阳穴。
饶汉祥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议事厅里只剩总统粗重的喘息声,混着窗外偶尔传来的鸽哨,更显压抑。
“怎么办?”黎元洪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无力,“能怎么办?”
他猛地抬起头,眼底布满红丝,语气带着破罐子破摔的愤懑:“给卢永祥发急电!措辞再严厉些,就说中央已收到三国最后通谍,四十八小时内若不满足条件,即刻撤销其督军之职,命曹锟率直系军队接管江浙防务!”
饶汉祥一愣:“总统,这般措辞,会不会逼反卢永祥?”
“反?”黎元洪嗤笑一声,笑声里满是苦涩:“他现在敢抢外国银行,跟反了有什么区别?左右都是为难,不如把担子全扔给他。真要是逼反了,也是他卢永祥扛下所有罪责,与我无关!”
他心里清楚,这道电报看似强硬,实则毫无威慑力。
曹锟巴不得卢永祥反抗,正好借题发挥吞并皖系地盘;卢永祥也未必会把这道空头命令放在眼里,毕竟枪杆子才是硬道理。
可他别无选择,只能做足表面功夫,既给列强一个交代,也堵住曹锟的嘴。
饶汉祥不敢多劝,连忙转身去拟写电报。
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声响,在这寂静的议事厅里格外刺耳。
黎元洪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心头一片茫然。
想起自己两次出任总统,每次都象是被推到风口浪尖,手里没有兵权,没有财权,只能在直系、皖系和列强之间小心翼翼地周旋,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若是当年武昌起义时,我能果断些,握住兵权……”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强行压下。
没有如果,乱世之中,优柔寡断者注定只能任人摆布。
与此同时,杭州督军公署。
卢永祥收到黎元洪的急电时,正在查看边境防线的布防图。
电报上的措辞严厉得近乎最后通谍,字里行间都透着中央政府的无力与逼迫。
“撤销职务?让曹锟接管江浙?”卢永祥将电报揉成一团,狠狠砸在地上,语气震怒:“黎元洪这是把我往死路上逼!”
李继桢捡起电报,展开一看,脸色也沉了下来:“督军,这是借刀杀人啊。一边是列强的军事威慑,一边是直系的兵力压迫,明摆着要让咱们腹背受敌。”
卢永祥来回踱步,军靴碾过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心里清楚,黎元洪不过是个傀儡,这道电报背后,定然有曹锟的授意。
直系早就觊觎江浙这块肥肉,如今终于找到借题发挥的机会。
“曹锟那老狐狸,倒是会捡便宜。”卢永祥冷笑一声,眼神里满是阴鸷:“他以为借列强的势,就能逼我就范?做梦!”
李继桢忧心忡忡:“可直系三个师已经陈兵江苏边境,列强又来逼迫。咱们现在两面受敌,若是真打起来,怕是难以应付。”
卢永祥停下脚步,眼神锐利如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传令下去,调宁波的两个师增援边境,由陈永健统一指挥,务必守住江浙门户,任何人不得擅自退让!”
“那宁波的防务?”李继桢追问。
“宁波不用管,暂时那边没什么压力。”卢永祥语气笃定。
他顿了顿,补充道:“给小嘉发报,让他密切关注列强动向。
另外,让王亚樵加快收集曹锟和列强勾结的证据,必要时公之于众,让他们在舆论上站不住脚。”
“是!”李继桢应声离去。
卢永祥走到窗边,望着远处连绵的青山,眼神坚定。
他征战半生,从没有向谁低过头,如今就算面临双线施压,也绝不会轻易妥协。
江浙是他的根基,是卢家的命脉,就算拼尽全力,也要守住。
宁波营地,卢小嘉收到父亲的电报时,正在重工业区视察。
看着电报上的内容,他脸上的神色没有丝毫波动,仿佛早有预料。
“曹锟陈兵边境,黎元洪逼父亲交权?”卢小嘉将电报递给陈虎,语气平淡:“老狐狸倒是会趁火打劫。”
陈虎神色凝重:“少帅,咱们现在要同时应对列强和直系,会不会太吃力?要不要收缩防线,先稳住阵脚?”
“收缩防线?”卢小嘉挑眉,语气带着几分不屑:“越是退让,他们越是得寸进尺。曹锟的三个师,都是些贪生怕死之辈,真要是打起来,未必是我们新兵营的对手。列强那边,更是纸老虎,他们不会对咱们动武,顶多吓唬吓唬。”
“告诉父亲,宁波这边万无一失。让他放心应对曹锟,必要时,我可以派一个团的新兵增援边境,配合他夹击直系军队。”
别看新兵刚刚训练一个多月,可对付国内军阀,问题不大。
陈虎有些尤豫:“少帅,宁波是咱们的根基,若是分兵增援,万一列强趁机发难……”
“放心。”卢小嘉打断他的话,语气笃定:“列强要的是利益,不是战争。他们不会真的跟我们撕破脸,最多只是封锁港口,骚扰沿海。”
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让王亚樵立刻将曹锟挪用军饷、走私鸦片的证据,送到上海和北平的各大报社。
我要让全国人民都知道,曹锟不是什么正义之师,而是个中饱私囊、勾结洋人的卖国贼!”
“是!”陈虎应声离去。
舆论战。
作为穿越者的卢小嘉最清楚舆论战的威力了。
双线施压又如何?腹背受敌又怎样?乱世之中,唯有主动出击,才能掌握主动权。
只要他们父子同心,上下一心,没有跨不过去的坎。
曹锟也好,列强也罢,想要从他手里夺走江浙,想要破坏他的宏图霸业,都得付出惨痛的代价。
北平,曹锟府邸。
曹锟收到黎元洪的电报和江浙边境的布防情报后,召集心腹召开紧急会议。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直系的几位师长围坐在一起,神色各异。
“诸位,黎元洪已经给卢永祥下了最后通谍,卢永祥拒不妥协,还调兵增援边境,这是公然违抗民国政府!”曹锟坐在主位上,语气激昂:“江浙是鱼米之乡,富庶之地,拿下江浙,咱们直系的实力将大增,日后问鼎中原,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