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钦既不愿意多说,那她只安心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就行了,管得太多反而不好。
可这样平静的日子没能过几天,皇帝突然下了一道圣旨。
皇帝下旨,令郑钦即刻前往北地。
那边近来颇不太平,当初北地便是由郑钦收复,此番再派她去,倒也算名正言顺。
这道圣旨来得太过突然,别说郑钦本人,就连裴清珂都毫无准备,更不必提唐欣柔和孙梦言。
唐欣柔上次受罚后至今未能下床,整日困在院子里,不知在盘算些什么,孙梦言想见郑钦一面,却连王府的门都近不了。
郑钦近来本就早出晚归,如今接了圣旨,更是忙得脚不沾地。
直到深夜,郑钦才终于回府。
裴清珂早已等得心急如焚,一见她回来便立刻迎了上去,语气满是忧色,“皇上怎会突然下这样的圣旨?朝堂上是不是又要出事了?”
“你先前跟我说外国使臣不日便要觐见,你身为摄政王,理应留在朝中坐镇才对。皇上却偏偏此时将你支去北地,难道他是要有所行动了?”
郑钦轻轻摇头,语气笃定,“皇帝不会这样做。外国使臣觐见时,本王必须在场,否则容易引起外人猜疑。
“一旦百姓知晓宫中有变,整个京城都会动荡不安,边疆刚安稳不久,他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那他为何要让你离开?”
裴清珂依旧不解,伸手攥紧了手中的手帕,“你这一去要多久?”
郑钦放下手中收拾了一半的包袱,抬头望向窗外。
今日是十八,月亮早已不圆,如弯钩般悬在墨色天边。
他收回目光,对裴清珂挤出一抹浅笑,“等下次月圆时,本王就回来了。”
“你要离开一个月?”
裴清珂大惊。
郑钦眼神带着几分无奈,“从京城到北地千里之遥,一来一回光路上便需十日。本王在北地最多待二十日,算下来,约莫便是一个月。”
“那也用不了这么久啊。”
裴清珂愈发焦急,“二十天足够处理许多事了,外国使臣一个月内不会到京吗?我总觉得你好像有事瞒着我。”
“怎么会?别多想。”
郑钦走过去,抬手撩起裴清珂耳边的碎发,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本王知道你心中不放心,也担心本王,但本王心中有数,绝不会出错。
“你就在王府安心等着,这一个月内,尽量少出门,最好不出门,一切都等本王回来再说。”
“谁担心你了?你可别乱说话。”
裴清珂小脸微红,慌忙偏过头去,可转瞬又不舍地转了回来,低声承认。
“是,我承认我很担心你,你这一走就是一个月,月亮都要圆一回了。”
从前在裴家,她只管过自己的小日子,外界纷扰皆可充耳不闻。
可自从嫁进摄政王府,她与郑钦整日形影不离,每日傍晚郑钦回府,总会第一时间来听雪院找她,陪她用晚膳说闲话。
如今要分开三十多天,早已养成的习惯被骤然打破,裴清珂心中难免空落落的。
“本王会早点回来的。”
郑钦再次保证,语气温柔,“本王一定时时刻刻牵挂着你,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
裴清珂轻轻摇头,眼底的担忧并未散去,“我倒不是担心这个。”
“你若只是去北地处理公务,即便日子再长也总有尽头,你总会回来的。我只是怕你这一去,路上凶险,万一有人对你不利怎么办?”
她并非咒郑钦,而是真心忧虑。
如今郑钦的处境可谓四面楚歌,皇帝却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让她离京,先前北地的兵权早已收回,此刻再派她去,怎么看都透着不对劲。
最让裴清珂不解的是,这些关节她都能想明白,以郑钦的智谋怎会看不破?
可他偏偏接下了这差事,他究竟在盘算什么,难道就一点不怕皇帝借机对付自己?
“你能不能带我一起去?”
裴清珂握住郑钦的手,眼神恳切,“我不怕路途风霜,我可以把团子送回娘家,让父亲代为照看。我只希望能跟你一起去,万一路上真有什么事,我们也好有个照应。”
“清珂,听话好不好?”
郑钦的目光温柔得一如窗外的月色,“本王不会有事的,本王答应你的那些事什么时候食言过?”
裴清珂仔细一想,倒也确实。
无论郑钦答应了什么,纵使耽搁些时日,也总会做到。
她心中稍稍安定了些,却仍不死心,“真的不能带我一起去吗?”
郑钦摇了摇头,语气无奈却清醒。
带裴清珂同去,哪里是互相照应,分明是他要单方面护着她。
裴清珂不懂武功,也无朝堂谋略,非但帮不上忙,他反而要分出大半精力来保护她。
此去北地,前路未卜,倘若皇帝真留了后手,他自顾不暇,又如何能护得裴清珂周全?
倒不如让她安安稳稳待在王府,只要他们不犯错,皇帝就算想发难,也找不到正当理由。
左右不过一个月,他很快就能回来,若是北地之事顺利,或许二十天便足够了。
“清珂,本王一定归心似箭。”
郑钦俯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好不好?”
裴清珂只得点头应允。
这一夜,明明与往常并无二致,可裴清珂总觉得时间过得格外快。
她几乎一夜未眠,紧紧抱着郑钦,静静听着窗外的风声。
春天已至,冰雪融化,夜风都带着几分暖意,可她心中却始终七上八下,不得安宁。
次日一早,裴清珂将郑钦送到王府门口,望着她的身影渐渐远去,又独自站了许久,才收回视线回府,吩咐下人关上大门。
这一个月,她打算闭门不出,纵使有麻烦,多半也只是唐欣柔与孙梦言带来的,只要她不出门,麻烦自然无从寻来。
与此同时,郑钦出发的消息也传到了皇帝耳中。
听着探子的回报,皇帝龙心大悦,起身在殿内来回踱了两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咬牙道:“好!这一次,朕就让他有去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