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光如水，洒落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银色光影。
村口一处茂密的灌木丛里，杜若紧紧地搂着女儿，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出。
目光直直的盯着村口的凉亭，准备等守夜的两人打瞌睡了再行动。
或许是知道怎么也逃不出去，被抓回来还得挨一顿毒打，所以这两年逃跑的妇女已经很少了。
但是作为前朝余孽，还有武将世家的传统，村口还是派人守着的。
负责守村的人员皆是从各家各户中抽调出来的，没有给任何报酬，完全属于义务劳动。
因此，众人对这项工作的积极性普遍不高。
加之村子里人口有限，务农才是主营业务，所以巡逻、守村的人手严重不足。
故而每次只能派两名村民值守，实行两班倒。
这些消息，都是杜若从老头那里买来的消息。
那老头是村里的鳏夫。
原本倒也讨了个媳妇，可惜生性懒惰，整日游手好闲，导致家里时常揭不开锅。
所以两人很快便和离，并且妻子迅速改嫁他人了。
所以老头一辈子无儿无女，以后就靠村里给他下葬了。
因为村里管得严格，这老头倒也没染上什么恶习，只是喜欢睡觉。
农忙的季节，别人在田地间忙得热火朝天，累个半死，他在田埂上呼呼大睡。
所以原本还有的一点家底，都让他挥霍光了。
就连分家时，爹娘给他的田地，也被他偷摸卖了。
卖地得来的钱，便拜托村里的采购队，帮他从外面买物资回来。
后来实在没钱了，便东家蹭一口饭，西家蹭一口饭。
都是亲戚，大家也总不能看着他饿死，所以就这么活了下来。
至于活得好不好，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村里人的白眼和闲言碎语，几乎伴随了他大半辈子。
所以杜若以一个金锭为酬劳，从老头那里套到了不少消息。
反正他也没几年好活了，无牵无挂的，哪管身后洪水滔天。
再说了，他也不觉得一个女人能掀起多大风浪。
加之好久没人跟他说话，老头有一肚子的话要讲。
所以面对杜若的询问，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非常敬业了。
“彪哥，你说这有什么好守的，这深山老林子里，那些女人还敢跑了不成？”
一个光着膀子的青年，正拿着蒲扇不停的给身旁另一个，穿着一身褐色麻衣的青年扇风。
一边扇风，一边不停的抱怨着。
“这都多少年了，也没见哪个女人跑出去过。
就算她跑出了村里，难道还能跑出这林子不成？
早就被这山里的野狼叼去了！”
说着，他手中的扇子挥舞得愈发急促起来。
“再说了，这都百年过去了，朝廷还能一直盯着咱们不成？
咱们村里拢共也就这么几个人，又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只要咱们自己不说，谁知道咱们是谁啊？
依我看，倒不如大大方方的跟外界来往。
咱们还能出去做点生意，总好过一辈子窝在这山旮旯里面受苦受穷强。”
“一想到我以后的孩子，也得一辈子守在这山里，过着一眼望到头的日子，我都不想生娃了！”
“彪哥，你到底是咋想的？说句话啊！”
见面前的大哥始终沉默不语，光膀子青年心中愈发焦急起来。
“这是村长和族老们的决定，没有咱们说话的份！”
麻衣青年定定的看着他，良久才淡淡道。
“又是那帮老家伙，他们霸占着村里的资源，处处辖制咱们。
咱们就要忍气吞声，任他们摆布不成？”
“彪哥，我不信你心里就没一点想法，你不是这样的人！”
“彪哥，我知道你心里憋屈。
只要你一声令下，兄弟们就跟着你干了，反正我是受够了这帮老家伙！”
“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又是从长计议！！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光膀子青年气得咆哮了起来，话音里还有浓浓的哭腔，可见是真受了不少委屈
“这些年他们是怎么对待咱们的？
苦活累活都让咱们干，但村里分配女人，却完全没有咱们的份！”
“前阵子，明明新来了一个女人，却只有跟他们关系亲近的那几个人有资格参与挑选！”
“樊生那小子年纪才多大？
比咱们足足小了五六岁呢！
结果倒好，咱们都还没娶上媳妇，他反倒先成家立业了。
岂有这样的道理？”
光膀子青年越说越生气，索性扇子也不扇了，一屁股坐到身后的石凳上，才继续骂骂咧咧道：
“再这样下去，就是等到咱们不能生的那一天，也分不到媳妇了！
还是说，他们就是想让咱们都断子绝孙？”
“都是一个祖宗，就因为咱们几个的太爷没有当上族老，就这么欺负咱们不成？”
“依我看，不如趁着今年村里祭祖的时候，咱们哥几个直接冲进祠堂，把那几个老家伙宰了算了！”
“今年底，就在今年底，咱们就行动，让兄弟们都稍安勿躁”
“！”
光膀子青年瞪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麻衣青年。
结结巴巴地道：“彪……彪哥，您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咱们今年年底就要动手啦？”
他只不过例行公事的跟彪哥抱怨抱怨，倒倒苦水而已，压根儿没指望彪哥能如此爽快地应承下来。
毕竟都忍了这么多年，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
没想到，这次彪哥居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麻衣青年一脸严肃，郑重其事地叮嘱道：
“这些日子让兄弟们都低调一些，别惹事！”
如果惹出事来，还得去救人，引起族老们的注意就不好了。
光膀子青年兴奋得连连点头，忙不迭地应声道：
“好好好，彪哥放心吧！
我这就把话传给下面的兄弟们，让他们最近都夹紧尾巴做人，老老实实的，绝不惹是生非。
嘿嘿！咱们先蛰伏一段时间，等到过年的时候，再干一票大的”
说着，他摩拳擦掌，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