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齐没有任何可能阻挡柳翠的弹幕，不等他完全入水，上半截身子就会被锤成肉饼。
但他有善祥，柳翠迄今都重视无比的善祥。
这女画师被修齐就架到了正面，俨然是一块人盾。
其实她娇嫩的身躯又能抵挡几发水弹？只不过相当于修齐加了一件薄衫。在善祥被打成烂泥之后，马上会轮到修齐。
守护他们的，另有其人。
“啵啵啵啵啵！”
柳翠再发一轮弹幕，这轮水弹与前一波规模相当，可急速过之。
在前一波水弹撞上善祥之先，尽数被后发的弹幕偏折，化解。
直到现在，柳翠仍然不希望善祥死。
这一耽搁，修齐拉着善祥完全入水。
环屋四道涡流，镜瞳观测下来：有二道，物体漂在上面，是向上流动；有二道，物体陷入其中，是向下流动。
修齐选了一道向下流动的涡流，就他们前进的方向而言，就是顺流。
他又给自己和善祥各施了一道隐身符，叠加了更多的水遁符，就象装了复数的推进器。
如此，潜水速度翻了不止三番。
“咕嘟。咕嘟。”
水流推动着二人前进，眨眼就和柳翠拉开了极大的距离。
“我们从水泽中心出发，水泽千亩，半径一百五十丈，又是顺流，撑上一盏茶，就能到水泽外了！”
镜瞳用精确的算法鼓舞修齐道。
话音未落，咻咻两发大水弹又从远处向修齐射来！
——柳翠也顺着涡流追过来，现在她的双瞳也完全转成了妖怪的金色，妖力进一步释放。
修齐叠加水遁符能游多快，柳翠就能游得更快。
并且，这一次，隐身符似乎隐藏不了修齐的踪迹。
是了，这隐身符的漏洞甚多，陆上还马马虎虎，可根本无法掩盖修齐排开水流的痕迹，对水域变化敏感至极的水妖柳翠完全不会遗漏。
幸好，这一次，柳翠没在水底施展全复盖的弹幕攻击。
——她怕误伤善祥，改用精准操控的二发大水弹直取修齐。
大水弹和柳翠之间仿佛有实时沟通的心灵感应，是她延伸的耳目爪牙，无论修齐怎么腾挪，都不会丢失目标。
“嚯！”
修齐也完全解放了妖力，呈现出大妖狐的形态，所有的生理指标都翻了数番。
先头的一发柳翠大水弹已经绕开善祥，轰向修齐的脑袋。
“嘣！”
己三留给修齐的顶尖一阶宝刀恰到好处的拦在这发大水弹的轨道上。
力量巨大的碰撞之后，柳翠的头一发大水弹耗尽冲力，散成了无数普通的水滴，而己三的宝刀也震出了微小的裂痕。
借着对冲之力，修齐反而离柳翠更远。柳翠的第二发大水弹也落了空，没逮着他。
“谢谢你，小镜子。”
修齐在心里夸赞，全靠镜瞳分析柳翠的大水弹弹道，他才能苟延残喘。
“加油，我们还有半盏茶就到了！为主人摇旗呐喊！”镜瞳道！
其实，修齐本身的力量已经在接完第一发大水弹之后耗去了大半，得靠还元丹续航了；
原本自己从鬼坊买了十枚水遁符，从黄博士那领了十枚，从己三那借了五枚，恶战消耗，还剩下十七枚水遁符。
修齐这就给自己服下一枚还元丹，还把剩下所有的水遁符一股脑儿都叠加于自身，这就相当于额外有一位一阶满级的水系高手在全力推动自己了！
“突——突——突——”
修齐的游速飙升，把第二发大水弹远远甩在身后。
“做梦！”
柳翠怒叱。她一甩长发，海草似的披散开来，而肚脐眼以下直到脚趾的身子完全化成了墨绿色的鳞甲蛇身。
近乎完全的大蛇妖身再度加持了柳翠的速度。
“轰！”
只一眨眼，她的整个人也超越了落空的大水弹，和妖狐形态的修齐贴面而视！
她追平了！
“乒——乓——！乒！——乓！——”
墨绿色的蛇爪和修齐手中的宝刀你来我往，电光火石一般。
被修齐携带的善祥只觉得耳边都是雷鸣，雷鸣，雷鸣，然后晕了过去。
柳翠的爪子强于修齐的狐爪，但己三的宝刀也是顶尖的一阶兵器，并非她这个类型的二阶妖怪本体能轻易破坏。
而她似乎对武艺也不娴熟，有镜瞳指导格斗，修齐还能招架得有来有回。
修齐也不再为柳翠的二阶威压震慑，不是他不再怕了，而是为己三复仇的愤怒抵消了任何对蛇妖畏缩的情绪。
但是，修齐的确在缓慢稳定地落入下风。
他在水里换了几个身位，都摆脱不了柳翠。战斗越持续，越激烈，水遁符的效力消耗也越快。
渐渐，修齐的水中动作都呆板僵硬起来了。
是了，柳翠的挥爪平平无奇，但其实每一击都附加了水系法力，不动声色地消磨水遁符的效力。
柳翠不需有决定一击，等水遁符耗完，修齐自己就是任她宰割的旱狐狸。
“主人，我看到岸了，再努力最后一把！”镜瞳道。
这里，只有她完全不急不躁，无生死，也无恐怖。
象是无数破碎镜子集合成的，模模糊糊的林木倒影通过镜瞳传递到修齐的脑海。
修齐道，
“激活镜瞳防御！”
毫无征兆，修齐的一枚眼球骤然间光芒大作！
刺激至极的金光当着柳翠的面扑过来，也把黑夜里这一片水泽上下的湖面闪得波光粼粼。
柳翠不由以墨绿爪子遮面，稍许后缩。
“阴气弹连发！”
修齐把自己所有的法力全化成了七发阴气弹，尽数打在柳翠的墨绿蛇身上。
她那强横的二阶蛇妖身攻虽不足，守则有馀。这七发阴气弹，并没有对她的血肉有任何损伤，甚至连一片鳞片都没有刮开。
只是，彻骨的阴气弹仍然让柳翠僵直呆滞，久久的停顿于水底。
这就足够了。
偷袭成功，修齐也没有反杀柳翠的企图。随着法力见底，他挥刀的力气也大幅下降。
柳翠的蛇鳞根本不是贝娘子可比，修齐根本无法对柳翠掏心、斩首。
“咚！”
修齐浮出了水面，只顾带着善祥趟上水泽岸边。趁着还没有退回小野狐形态，抓紧又喂了自己第二枚还元丹。
镜瞳恢复了黑瞳，短时间她也没有第二发强光能闪铄了。
修齐所有的水遁符都耗尽了，宝刀裂痕累累，他与镜瞳茫然地扫视水泽外缘的四周。
现在仍然是深夜，到处是黑魆魆的，没有活人的迹象。
与柳翠的战斗才持续了一盏茶，就几乎耗尽了修齐的牌面。如果没有援兵，他就熬不下去了。
“咚！”
妖气勃发的墨绿色怪物跃出了水面。
修齐无奈地回首：
此时，柳翠完全呈现了蛇妖的本相。从头至尾，是完全的蛇怪，只是长了一对比人类还要强大和灵巧的前肢。
方才的追逐，柳翠的法力仿佛没有一点损耗。
“你是怎么摆脱黄博士的？”
修齐把残损的宝刀换成了一对猪牙匕首，向柳翠道。
他其实不太关心这个问题。只是耍嘴皮子，拖时间，等援兵而已。
“世界上并不只有你们狐妖聪明。
我见他们磨蹭那么久不动手，借口被贝娘子蒙蔽，带她上去问罪，就回到了巢穴，逮住了你。”
墨绿色的蛇妖冷笑，
“别等援兵了。你那只求救黄博士的纸鹤被先下来的我截留了。”
修齐淡淡地噢了一声。他的信心没有被摧毁。黄博士收不到纸鹤也罢了，承诺在水泽外保护他们的是涂容。
修齐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做到。该涂容兑现承诺了。
他伏下身，猪牙匕首抵在昏迷善祥的脖子上，向柳翠道，
“反正你得不到善祥了。”
修齐心想：
杀不了你柳翠，我还杀不了善祥？
涂容，你也瞧着，不救我，你要的东西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