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阳光通过窗户,流淌在二年级的公共课教室里。
克洛伊推门走入,前一秒还如同蜂巢般嗡嗡作响的喧闹,骤然安静了一瞬。
尽管这诡异的寂静只持续了不到两秒,嘈杂便再度泛起,但音量明显低了好几个度,仿佛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收敛了声线,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窥探。
但克洛伊还是听到了几许针对自己的窃窃私语。
“看,他来了……”
“银发蓝眼……真的和传闻里一样……”
“后悔死了,早知道昨天就去看了!”
“谁知道会是这样啊,都以为只是走个过场……”
“感觉气势完全不一样了,以前明明……”
“嘘!小声点!”
克洛伊对这些恍若未闻,径直走向靠窗的一个空位。
他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霜魄血脉的觉醒的确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力量提升,但似乎也并非全然是好事。
昨夜在那片诡异的水天一色空间中,他吸取了初次掌握力量时的教训,不再盲目依赖绝对零度,而是将觉醒后全面提升的身体素质魔力掌控与数百次死亡磨砺出的战斗技艺融会贯通,与那道持枪身影展开了彻夜鏖战。
虽然仍旧一次没赢。
但进步是显著的,死亡的频率从此前的一夜数百次,急剧下降到了个位数。
然而这也就导致即使天光大亮了,他也依旧没有昏死过去的迹象,反而精神相当亢奋。
他甚至怀疑,自己以后是不是都不需要再睡眠了。
他甩了甩头,试图将脑海中昨夜几度被杀的残留幻痛甩出去,拿出本书就开始翻开起来,准备利用上课前的时间啃几个难点。
比起应对旁人的目光,他现在更关心如何早日彻底干翻空间里那个杀千刀的家伙。
但知识点还没看两行,周围的低语就吸引住了他的注意力。
当然不是那些关于的他的议论,而是——
“听说了吗?北境那边……”
“战争体验课……这次好象不一样……”
“我父亲说前线很吃紧,魔族跟疯了一样……”
“真的假的?那我们还……”
几个关键词,让克洛伊瞬间想起来游戏的原剧情,按照时间线来看,现在是处于游戏主线第二幕没错,而这一幕的主线,便是这些学生口中所议论的东西,战争体验。
随之一同浮现在脑海里的,是游戏中关于该版本游戏内容的大事件节点。
北境大公以一敌二,硬撼戾魔王狄多罗与魇魔王墨菲斯托,希琳公主在战场压力下突破瓶颈,晋阶王级法师……除此之外的一些支线任务和细节,倒是早就模糊不清了,毕竟他玩游戏本身就不是特别细的那种,跟那群考据党更是完全没得比。
但他倒也不是很在意,毕竟事实早已证明,这个从游戏变成现实的世界里,并没有所谓的世界线收束,连蝴蝶扇扇翅膀,都可能会掀起一阵风暴,更何况是直接融入了另外一个游戏的整个背景,这种程度的变量,克洛伊早就没有了一开始那份仗着知道剧情发展而去牟利的想法了。
变量太多,提供点模糊方向还行,盲信剧情很容易领便当啊。
就在他思忖间,上课的钟声悠扬响起,不多时,一名看起来颇为年轻的魔导论教授快步走进教室,将教案放在讲台上。
他环视了一下教室,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在开始今天的课程之前,有一件事情需要向大家宣布。”
教室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集中到讲台。
“关于本学年二年级的战争体验课程,学院方面经过慎重讨论,现已做出决定,鉴于目前北境坦桑要塞战线战事吃紧,战争烈度远超往年常规水平,此次课程将存在相当程度的不可预测风险,因此,学院不会强制要求所有同学参加。”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神色各异的学生们:“学院会将前线的最新战报与风险评估完整公开,是否前往北境亲身体验,决定权交由你们自己,以及你们的家族,选择参与的同学,需签署风险知情同意书,选择留校的同学,将安排替代性的强化研习项目, ”
消息一出,教室里顿时一片哗然。
学生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或兴奋或担忧,或尤豫或跃跃欲试……各种情绪交织弥漫。
克洛伊单手支着下巴,指尖无意识地点着桌面。
他对这个消息倒是没有多么在意,毕竟以他现在的身份,想不想去,最后肯定是都要去的,多铎家世代镇守北境,血脉里流淌着冰霜与战火,他若是在这种时候退缩,无异于自打耳光。
其次,他对那传说中的战场,对近距离观摩北境大公vs魔王的巅峰一战,可是抱持着相当程度的兴趣。
至于危险?自从夜夜在诡异空间里体验几百种死法后,他对危险这个词的阈值已经提高了不知多少,死过多少回了,还怕危险?
他无意识地转着笔,却没注意到,教室后排的某道目光,从他进入教室里,就始终若有若无地停留在他身上。
希琳公主轻轻呼出口气,终于还是移开了目光。
那家伙,从进门开始,就没有朝自己投以哪怕一瞥的视线,看来他的确就如他昨天所说的那样,想要和自己实实在在地划分清楚界限。
在这种情况下,她当然不会去做什么热脸贴冷屁股的蠢事,她不能,更不想,但胸腔里那在这一刻所抿灭的一缕情绪,是否是她自身也未意识到的微小期待,谁也不会知道。
而在希琳的侧后方,索罗斯的目光则更为复杂。
今早他象往常一样,习惯性地走向希琳旁边的座位,可他还未坐下,希琳却率先开口,声音明明和往常并无区别,可索罗斯却莫名察觉了几分疏远的意味。
而话语,则更是直白。
“索罗斯,以后……你还是坐其他位置吧。”
索罗斯当时愣住了,下意识地问道:“是因为……克洛伊昨天说的那些话吗?”
希琳沉默了片刻,冰蓝色的眼眸移向窗外,轻声道:“不全是。只是我也觉得,我们之前……或许走得确实太近了。以后,保持一个恰当的距离,对彼此都好。”
那一刻,索罗斯心中涌起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和憋闷,仿佛某种一直以来理所当然的存在被骤然抽离。
他看着前方克洛伊那显眼的银发背影,一种混合着不甘愤怒,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嫉妒的情绪在胸腔里发酵。
他从未像此刻这般,如此渴望获得变强的力量,渴望能够堂堂正正地……证明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