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薇看着他,那对空灵的灰色大眼睛眨呀眨。
然后默默走到一边,压了压裙摆,坐到了旁边的一处花坛上,依旧用那雾蒙蒙的眼眸望着克洛伊。
克洛伊决定无视这个未来会很麻烦的灰发少女。
他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叫花鸡上,但背后那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却让他感觉浑身象是爬满了蚂蚁,怎么坐都不自在。
“啧。”他咂了下嘴,暗自加大了魔力的输出。
指尖微勾,那簇包裹着泥团的火焰“噗”地一声窜高了几分,温度骤升,灼烧得外围的泥壳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加速干裂。
他只想赶紧烤熟,赶紧吃掉,然后离开这个莫明其妙的地方和这个更加莫明其妙的姑娘。
过了片刻,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克洛伊熄了火焰。
用树枝小心地拨拉出那个黑乎乎热腾腾的泥团。
他捡起一块石头,轻轻敲击泥壳,“咔嚓”几声,干硬龟裂的泥土应声脱落,露出了里面被荷叶包裹、蒸汽缭绕的鸡身。
刹那间,一股混合着荷叶清香与鸡肉醇厚的扑鼻香气弥漫开来,霸道地驱散了周围的草木气息。
克洛伊食指大动,迫不及待地伸手就要撕扯。
动作做到一半,却忍不住抬起眼皮,瞥向花坛边。
那双雾灰色的空灵大眼睛,依旧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和他手里的鸡。
“……”克洛伊的动作僵在半空。
他看看手里香气四溢的叫花鸡,又看看那个安静得仿佛与环境融为一体的少女,沉默持续了足足三秒。
最终,他象是认输般叹了口气,撕下一根油光发亮、汁水欲滴的肥嫩鸡腿,朝着艾薇的方向递了递:“喂,吃不?”
艾薇歪了歪头,雾灰色的眼眸里似乎掠过一丝好奇的微光。
她没有拒绝,站起身,迈着轻飘飘的步子走了过来,伸出白淅纤细的手,接过了那根比她手掌大上不少的鸡腿。
“谢…谢?”她空灵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语调,仿佛在模仿某种她并不熟悉的社交礼仪。
克洛伊摆摆手表示不用在意,随即抱起剩下的鸡肉,大口咬了下去。
滚烫的肉汁瞬间在口腔中爆开,混合着荷叶的清香与腌料的咸香,味道是极好的。只可惜,肉质终究是有些柴了,纤维感明显。
克洛伊心里清楚,这是急火猛攻的必然结果,若是有条件,挖个土窑,烧红了利用馀温慢慢煨熟,那出来的鸡肉才叫一个骨酥肉烂,鲜嫩入味。不过嘛,眼下这条件,能做成这样,也可以了。
他三下五除二,风卷残云的将大半只鸡消灭干净,满足地呼出口气,抬头一看,却发现艾薇还在一旁,小口小口极其斯文地啃着那根鸡腿,速度慢得令人发指,每一口都细嚼慢咽,仿佛在品味什么绝世珍馐。
克洛伊也懒得再管她,拍拍屁股站起身,用脚将地上的灰烬和泥块痕迹拨散,随意地朝艾薇摆了摆手:“吃着啊,我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回应,便转身沿着林间小径溜溜达达地离去。
艾薇停下咀嚼的动作,歪着脑袋,雾蒙蒙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克洛伊那略显慵懒随性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层层叠叠的树影之后。
她低下头,看着手中被自己啃得十分整齐的鸡腿骨,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空灵声音,轻轻喃喃:
“奇怪的…人。”
克洛伊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慢悠悠地晃到了教程楼。
推开熟悉的教室门,里面却空无一人,只有一排排整齐的桌椅沐浴在通过窗户的阳光下,安静得能听见灰尘漂浮的声音。
“恩?人呢?”他愣了一下,随即抬眼看向墙壁上张贴的课程表:“哦,原来是实战课……”
想到看到实战两个字,他嘴角就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感觉ptsd又要犯了,以他目前这种动不动就下意识想爆人头的应激状态,去跟同学进行友好切磋,怕不是要闹出人命。
至于缺课会被扣学分?
克洛伊无所谓地耸耸肩。
笑话,反正半个上午的课都已经缺了,去了又不会把已经扣的给加回来。
念头通达之后,他毫不尤豫地转身,朝着图书馆的方向迈开了步子。
相比于去实战课找不自在,还是不如去继续恶补基础理论知识。
皇家魔法学院的实战教室同样运用了空间折叠技术。
在这片广阔的纯白空间里,分布着数十个被淡淡光膜隔开的小型擂台。
学生们两两一组,正在其中进行对战练习,呼喝声与魔法碰撞的嗡鸣声不绝于耳。
在一个靠近边缘的擂台上,希琳公主正与索罗斯一组。
希琳手持未开刃的训练长剑,身姿挺拔,如同一位严格的导师,不断格挡,引导着索罗斯的攻击,同时冷静地指出他的问题:“步伐太乱!发力不对!你的重心在出剑时飘了!”
索罗斯紧咬牙关,额角沁出汗珠,努力按照希琳的指点调整。
然而几个回合后,他的动作却又不由自主地变得迟滞,眼神也有些飘忽,显然心不在焉。
希琳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状态,轻盈地后撤一步,挽了个剑花收势,碧蓝色的眼眸带着一丝疑惑看向他:“索罗斯,你怎么了?”
索罗斯喘了口气,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目光扫过脚下光洁如镜的擂台地面,脸上浮现出一种复杂难言的神色。
他苦笑着开口道:“没…没什么,只是……想到上一次象这样站在这擂台上,还是被克洛伊那家伙……打断腿的那次。”
希琳闻言,好看的眉梢立刻蹙起,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冷冽。
她下巴微扬,语气傲然:“放心,明天的誓约决斗,我会替你报仇。”
她手中的训练剑挽了个凌厉的剑花,带起破空之声:“他怎么对你的,我就怎么对他。”
索罗斯对克洛伊的厌恶是实打实的,但听到希琳这番话,心里却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他并非同情克洛伊,只是觉得依靠他人,尤其还是希琳公主来为自己出头,有种难以言喻的憋闷感。
他摇了摇头,叹道:“不用的,希琳,说到底当时也的确是我自己技不如人,实战课上,受伤本就是常事……”
希琳却打断了他的话,她撇撇嘴,不屑道:“你可以技不如人,他当然也同样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