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满听说,还有此一说,心头火热,细一寻思,却也不差。
九品已是入品仙师,能运使灵气,在峨县也是一方高手,哪里去不得。
他与父亲对望一眼,连口称谢,又送走了县尉水北流,辞别父亲,才来见水青。
便见他坐在路边上,连绸衣上都沾满了土,脸色灰败,双目无神,好似死了爹娘一样,失魂落魄的。
与他说了几句话,见水青也没不回答,只一味,嘟着嘴,生闷气。
王文满本就性急,看得起火,伸出手揪住他的耳朵,将他扯起来,喝道。
“男子汉,大丈夫,凭真本事吃饭,哭哭啼啼,象什么样子!”
那水青被揪着耳朵,疼痛难忍,直合身一撞,撞得王文满怀里,本想让他松手。
谁知,一撞之下,仿佛撞到铁塔上。
“咚!”
眼冒金星,顺手一摸,头上竟起个包来。
呲牙怒道。
“你松手!
往日听我爹说,你如何厉害。
今天,我们过过手。若我胜了,以后你就当我的跟班,凡事都听我的。
让你撵狗,不准撵鸡!
若你胜了,我便在这劳什子,山里呆上一个月。
快快松手!”
王文满早从他撞击之中,估算出他的修为,当是炼骨期,比白帆还有些不如,哪会怕他。
松开了手,只抽出宝剑,在脚下画了一个小圈,不过一步远。
他收剑入鞘,将剑背在身后,招手道。
“别说我欺负你。
给你三次机会,只要你将我从这圈子中,逼出来,便算你胜了。”
水青闻言大怒道。
“忒瞧不起人了!
我好歹也到了锻体后期,一半的骨头,都被凝练成银色。
死来!”
说完,举掌便打。
王文满摆手道:“且慢!”
“怎么?你想后悔?大话说出来,还想收回不成?”
闻听此言,王文满嘻嘻笑道。
“非也。非也!
你的赌注极不公正。
凭什么,你赢了便听你的。
我赢了,你就只住一个月!
我岂不是吃了亏?
我看谁胜,便当家作主,当个大哥,你看如何?”
水青自忖有几分武力,平日与人交手,占尽上风,而那王文满却自缚手脚,料想此战必胜。
“好!就依你所说,受死吧!”
说罢,运起气血,凝聚在拳头,深吸口气,挥拳打向王文满的胸膛。
这拳有个名目,叫三叠浪,一拳中蕴藏三层力道,如海潮般,一次比一次更强。
纵然是银骨大成的武者,挨上一拳,也得筋断骨折。
他见王文满,真没有躲避,脸上狂喜。
“嘣!”
打在他身上,三层力道,接连爆发,如泥牛入海,没有半分动静。
正在疑惑,便觉一股大力从掌上载来,“呼”得一下,将他推得后退三步。
“噗通”一声,又坐在地上。
王文满站在圈中,嘻嘻笑道。
“不好意思,力气大了点!你可服了了?”
水青怎肯认输,情知手上功夫,不是王文满的对手,瞥见石室外,有两条巨石,合抱粗,一人高,却是文满盖石屋时,剩下的。
他不知缘故,直走过去,躬下腰,搬起石头,“呼”得一下,向王文满扔来。
冷笑道。
“站着不动,便是个活靶子,活该被这石头打死。”
话音未毕。
便见一道银光闪过,那巨石被分成了四块,被王文满抬起脚,踢个空翻,轻停在脚边。
那巨石,连他的衣角,都没擦着。
王文满嘿嘿笑道。
“水老弟,好叫你得知。
那些石头都是我,寻来的哩,从山上一块块搬下来,实在辛苦。
早知你有这般力气,便应该让你去搬。”
水青听了,气得血往上涌,低头暗道。
“我与他有三招之约,如今已过了两招,那小子实在有些本事,胜他不得。
如今他作茧自缚,偏要逞能,藏在圆圈内。
我不如趁此机会,溜回家去,他若跑出来,便输了一阵。
若不出来,我自回家去耍,理他作甚。”
想罢,他转身笑道。
“大哥果然厉害,小弟不是对手,实在有些内急,等出恭回来,再发第三招。”
说罢,他拍拍手,往庄外就跑。
“你跑错了!茅房在北面山上!”
王文满见他乱跑,好心提醒道。
“呸!哪个要解手,老子回家去,不跟你玩了!”
水青说一声,已离王文满七十步远,自以为得计,转身想做个鬼脸。
便见一块巨石,铺头盖脸,砸将下来,还没反应过来,便“咚”得一下,如遭雷击,被砸昏了过去。
“倒楣的孩子!”
王文满早窥破了他的心思,刚才提醒,也不过分他的神,走过来,踢飞石块,伸手探了一下鼻息,发现他只是晕了过去,才放下心来。
拎着他的腰带,本想将他放在石屋内,却有些不放心,想到自己还要开荒。
王文满便带他来到荒山上,寻了一处背阴的石头,将他放在上面。
自己则平心静气,开始了以剑开山。
一掌,一剑,面对大山虽如蚍蜉撼树,却毫不退缩。
水青中午醒来时,便见到这般情景,可他一点儿,也不感兴趣。
只躺在石头上,看着王文满,一次次,机械般的挥剑,收剑,好象不知疲倦般。
从正午一直练到太阳落山。
他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异样。
晚上,两人一前一后,回到石屋,见石屋中,只摆了一碗饭菜。
水青道:“你们不会想把我饿死吧?告诉你,我爹是县尉。
饿死了我,你们就麻烦了!”
王文满将饭推到他身前,说道。
“我爹,本想饿你几顿,让你知难而退。
可你如今,认我当个大哥,怎好让饿着。
有饭一起吃,不过有个条件,你也别想着跑,只跟我一起上工,放工。
同吃同住,我做什么,你也做什么。
混上一个月,你便说熬不住,随你爹下山去,罢了!”
水青也不说话,只闷头把饭吃完,倒在石床上便睡。
王文满没有吃饭,带到半夜,饥饿难耐,没有办法,只好半夜,偷溜回家里,吃了一碗红烧肉,才施施然回来。
那水青还在睡哩。
次日。
王文满又来到荒地处,带上水青,只不许他乱跑,做多做少,都随他。
倏忽。
这日,到了一月之期。
两人等到天黑,也不见县尉大人来接人。
王文满早有些不耐烦,对水青说道。
“你在这等着,我去县衙看看。”
经过一个月,水青也适应了环境,只是生性懒散,不爱动,躺在床上,懒洋洋地睡。
“快去!快去!在这地方,要被蚊子咬死了!”
王文满当即出了庄子,顺着大路,纵步疾走。
不到两刻钟,便到了县衙之外。
打听一番,才知道那县尉大人,护送徭役的民夫,去了眉郡,两个月后,才能回来。
“好坑!怕是不想见这懒儿子!
来个眼不见为净!
躲起来了!”
王文满嘀咕一句,想要回山庄,陡然想起,一个月来,在山上修炼,却忘记来看师父。
翻了一下包裹,只有些散碎银两,约有五两多,便去忘忧酒庄,买了一坛忘忧酒,一路抱着,来到白猿武馆。
叫开门,他见到白剑心,呈上酒,笑嘻嘻地说。
“师父!弟子来看你来了!”
白剑心经过破山伐脉后,灵力掌控提高不少,已将体内伤势,梳理完成,沉疴尽复,脸也红润许多。
却恼怒王文满不听自己的话,放着康庄大道不走,非要锻炼金骨,叹息道。
“若你专心磨炼银骨,说不定早就破开天门,凝灵脉,成就九品武者了。”
王文满知道师父心疼自己,凑过去,偷伸出食指。
调动气血,但见指尖上,金光一闪,耀人双目。
白剑心看得清楚,陡然一惊,直拉过他的手,惊呼道。
“满儿,你练成了,但是怎么可能?
便是裴家的裴虎,花费了二十几枚洗髓丹,也没有突破银骨。
你是怎么炼成的?”
王文满笑道。“我在山上开荒,开着开着,就炼成了?”
“那破山伐脉,还有这般效果不成?”
白剑心感慨万千,想到孙女大了,整天与王文满混在一起,惹人闲话,所以这两个月来,便没让她去天池山。
见此情景实在,有些意动,一时尤豫不决。
又听王文满问道。
“师父,我听说凝脉需要保身丹和天青石,不知是不是真的?”
白剑头听了,直接站起身,关了养德堂的门,才坐在桌边,低声说道。
“这等机密之事,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王文满当即将水青之事说了出来,笑道。
“那一日,碰到县尉的儿子水青,他来到山上,口没遮拦,讲出来。
师父,你说是不是?”
“这就是了!”
白剑心闻言,用手指,轻敲敲桌子,沉吟道。
“既然你已知晓,我便和你说说,免得三五年后,突破时,乱了手脚。
那舍身丹却是突破时,护住气血心脉,免遭分崩离析之厄。
只是材料难寻,峨县的药铺,炼不出来,只能去郡城中的回春堂,才能购买。一个月只有三颗,去晚了,便买不到了!”
王文满听了暗暗点头,又问道。
“那舍身丹,价值几何。”
“便宜时八百两,贵时一千两。
价格得看药师的心情!”
这当老板的,就是任性。
王文满腹诽几句,又问起天青石的功效。
得知它能强化精神,接引灵气,是仪式必不可少的,只是价钱,也更贵些,但凡出来,都被世家大族买走了。
也不由长叹口气,粗算下来,便小三千两银子了,也不知那抠门的爹,舍不舍得。
王文满正在感慨,却又听白剑心说道。
“还有一件事物,你要准备一下。”
“还有!我爹怕不是要杀了我?”
王文满面带苦笑,洗耳恭听。
白剑心却没有说话,起身行至床前,打开柜子,取出一张丝绢,走回桌边,将丝绢展开,铺在桌上。
这丝绢,正是白猿剑派的秘典,白猿剑图。
王文满小时候,刚入武馆时,曾见过一回,只觉得头昏眼花。
此时再看,立刻发现了不同,只见剑图上,各有五人,站在五方,持剑对攻。
每人都使一路剑法,有的侵略如火,有的不动如山,有的如清风拂面。
看够多时,才从震惊中醒悟过来。
白剑心指着其中一个黄色小人说道。
“这剑图,是我们宗派的传承之宝,等你凝聚灵脉后,才能看清真容。
因开天门时,灵气暴虐,光有舍身丹是不够的,需要一份九品灵韵之土,吸收里面的精华,凝聚灵脉。
我们白猿剑宗,只需要金木水火土,五份五行灵韵,便能凝聚五条灵脉,形成五行剑轮。
灵力虽然驳杂些,但比起那单一灵脉的武者,好修炼多了!
这五行剑轮的威力,生生不息,威力比那单灵脉的武者丝毫不差。
”
王文满听了恍然大悟,只是不知灵韵为何物,忙开口相问。
白剑心解释道:“灵韵便是天地之灵,气运独钟。
比如你见一处山川极美,心旷神怡,便是那山有灵韵暗藏。”
王文满听罢,一拍桌子笑道。
“我懂了!就如见到位绝代佳人,身形袅娜,活色生香,从眼前走过。
那女人便必然富有灵韵了。”
白剑心笑骂道。
“你那是起了色心!那灵韵只生在木山石,动物中,人却是没有的。”
王文满挠挠头,嘿嘿笑了笑,顿觉自己定然是受了水胖子的影响,变得不正经起来。
“不知,那九品灵韵土,卖多少银子!”
“不少于两千两,却都是有价无市。”
听到这价格,王文满脸色一暗,颓然坐在凳子上,暗道。
“老爹那抠门个性,连几十两银子的马,都舍不得买。
怎会一次,拿出五千两来。
纵然帮衬些,也该有限,我得想想办法!”
他心中焦急,正坐在板凳上,像猴一样,抓耳挠腮,屁股挪来挪去,没个主意。
便又听白剑心说道。
“我等修士,没有家族帮衬,最好的方式,便是入府军中,降妖除魔,积累功勋,换取五行灵韵!”
“师父,也曾入过府军?”
“当然。不然咱们小门小派,光靠教导学生,能赚多少银两?
便是赚了,也没处买那灵韵之物。”
王文满听了,站起来,又颓然坐下,说道。
“可惜府军,已被郡守,调到绵郡降妖了。
只有突破到凝脉期,我才有机会进去。
这是个死胡同。”
白剑心笑道:“还有别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