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主意,陈放来到书房,将与狄三娘子,来往的信件,都挑出来,烧个干净。
想到自己一个亲信,也熟知此事,脸上阴晴不定。
“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他冷笑一声,从抽屉底部,取出个药箱,翻到中间,寻到一包毒药,解开纸,将粉末投入茶杯中,倒入一些热水,唤来亲信道。
“来福,你跟随我多年,实在辛苦。
今日无事,与我说说话,喝杯茶!”
那亲信来福自幼跟随陈放长大,深知其为人。
见到地上一摊纸灰,黑乎乎,还没打扫,哪是谈话的地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道。
“小的跟随老爷多年,自知早晚都有这么一天,所以没有娶妻生子。
只是老母在堂,无人奉养,万望我死之后。
老爷大发慈悲,每月给我娘三百个大钱,让她买米下饭,也可活命!”
陈放只挥挥手,叹道:“去吧!”
那亲信得了许诺,当即端过毒茶,一饮而尽,须臾,便躺在地上,动也不动。
陈放唤过家丁,只说他偷了东西,畏罪自杀,草草安葬了,给他老娘,送些银两,安抚此事。
又命众位子侄,待在家中,不得惹事生非,尤其是见到王家父子,要避让三分。
安排停当,才长出口气。
正坐下,喝了口茶,忽听得外面有人敲门,“叮当”作响,及至出去,却并无人影。
只好返回来。
可刚到书房内,便见一个女子,带着黑纱,端坐在自己刚才的位置。
“黑熊,云鹰死了,你知道么?”
虽然早知如此,但真得到消息。
陈放也身形微颤,手“哆哆嗦嗦”,颤斗不止,旋即镇定下来说道。
“死不死,与我有什么关系!”
那女子轻篾一笑;“看来,你是想退出了?”
“我想活着。不想得罪县令,更不想得罪裴家!你走吧!”
陈放说罢,直接拉开门,头也不回,走出了书房。
看着他的背影,黑纱女子也怔怔出神。
“李义?裴家?看来计划,得暂停了!”
说罢,她也飞身,出了房门,身体如一道青烟,直钻上房顶,消失不见了。
……
王道玄从白猿武馆出来,已是申时三刻,按现在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四十五。
他将王文满留在武馆,安心跟着白剑心习武,出得门来,当头望见两个石猴雕塑,心情激荡。
这雕塑中,隐藏着秘密,说不定是一条修仙串行。
忙睁开双眼,望了过去。
慧眼之下,毫末毕现,立刻发现了不同。
只见石猿身上,有无数细小的刻痕,想来是雕刻雕塑的人,故意留下的。
远远望去,那捧桃石猴,身上的线条,构成了一副图画。
与儿子王文静画得相差不多。
是一幅地图,只不知地点在哪儿。
单腿眺望的石猴,身上的线条却十分凌乱,看不分明。
他只默默记下,忽见儿子王文静,跑到猿猴旁边,也学石猴,手搭凉棚,矗立远眺。
只是肉嘟嘟的小骼膊腿,摆不利索,东倒西歪,憨态可掬,引得众人呵呵直笑。
走上前去,抱起儿子,王道玄转身要走,可抬眼一看,顿时大吃一惊。
原来猿猴眺望之处,与地图上有几分相似。
可此处人多,不宜多看。
安奈住心中狂喜,他不动声色,领着妻儿,回到家中。
直等到半夜三更,趁着无人注意,才悄然来到石猴雕塑旁。
那雕塑尚有一尺高的底座。
他跳上去,与石猿并肩站在一起,手搭凉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但见远处,黑漆漆的一团山影,隐隐有峨山轮廓,情知那地点就在峨山中。
可峨山有七十二峰,具体在何处,却因月光不明,看不真切。
白天看时,实在扎眼,若被有心人看到,怕是惹出祸来。
不如趁着十五月明之时,再来查看。
那日子时,恰好要给老庙祝去送银子,到时再来此地查看不迟。
思及此处,他跳下石台,但觉夜间的空气,沁人心脾,忍不住深吸几口。
将要走时,忽听得“扑啦啦”一阵响。
循声望去,却见一只乌鸦,忽然从对面的桑树上惊起,飞向长空。
“有人?”
他心中怀疑,却没去查看,反而加快脚步,头也不回,向家走去。
一路忐忐忑忑,回至家中,却也无人阻拦。
他走后不久。
一个带着面纱的女人,从对面房顶上,跳下来,来至石猴身边,学着他的样子,极目远眺,却漆黑一片,哪儿看出端倪。
自言自语道。
“我怎么和那傻子学!
这石猴在此,也不知多少年了!
自叶剑臣悟通剑道后,不知多少人,来此查找机缘。
却都无功而返,我理他做什么?还是去追查黑熊,云鹰的下落要紧!”
说罢,又跳上房顶,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家中,王道玄见妻子已然睡熟,不想吵醒她,悄然摸到床上,合衣卧倒。
如今有了银子,解决女儿的后顾之忧,睡得格外安稳。
次日,他睡醒后,洗漱完毕,直接去了面馆。
四天没开张,等得客人都急了,纷纷涌入,点上碗面,吃得津津有味。
王道玄直忙乎到中午,方空闲下来,实在有些瞌睡,正想睡个午觉。
忽见一个男子,穿着一身玛瑙绿绸衫,走进面馆,望见王道玄,躬身施礼道。
“王老板,我家夫人有请!”
“哦!哪个?”王道玄见他穿着,知道必是富贵人家。
那锦衣男子笑道。“我家姓裴。王老板,还是快走吧!”
“原来是裴夫人!”王道玄知道,必是酒坊的事,当即关了店,跟那家丁,上了裴家的马车。
引得周围商户,眼热不已,议论纷纷。
尤其是陈放,见到王道玄,坐上马车,疾驰而去,又羡慕,又担心自己东窗事发,心惊胆战,脸色难看至极。
王道玄坐上马车,却没去城外裴家的庄园,而是被拉到一处酒坊,一看匾额,正是“徐记酒坊”,原来卖“桂花酿”的那个。
不想,却被裴夫人收购下来。
一落车,他便见到裴夫人,亲自迎了出来,顿感受宠若惊,寒喧几句,问明原因。
原来是酒坊,改造出了问题。
王道玄知道,古代酿酒工艺复杂,要选料,研磨,蒸熟后,放入酒曲发酵,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出酒。
显然性急的裴夫人等不及了。
王道玄见此,只好回到家,将自己的蒸酒装备,拿过来,让他们按比例放大,先制一批样酒出来。
裴夫人立刻吩咐工匠,前去制作,自己却乘着马车,亲自送王道玄回家。
刚一落车,王道玄便见妻子,正抱着王文焕,在门口等他,忙辞别裴夫人,迎将地上去。
接过刚满月的儿子,一面逗弄,一面说道。
“夫人,今天吃什么?”
荣玉芷也不说话,直目送裴夫人的马车走远了,才转脸问他道。
“听说,裴夫人,风华绝代,袅娜多情,是个男人都喜欢,是真的么?”
两人夫妻多年,王道玄深知这是个送命题,拉过她的肩膀,认真地道。
“她哪比得上夫人你,貌美如花,人见人爱。
说句不好听的,若不是顶着裴家的名号,谁认得她呀?”
“哼!算是识相!”
两人携手进了屋内,见王文欣,正坐在凉亭边,教王文静认字。
向晚的夕阳,照在两个孩子脸上,泛着淡淡金光,格外安详。
王道玄心头一暖,索性将晚饭,摆在石桌上,一面吃一面聊天,直到月上树梢,星垂天幕时,才收拾碗筷,回床休息。
自此,倏忽过了十天。
经过不断的改进,酒坊的蒸馏设备,终于完成,可以产酒了。
王道玄也轻松下来,想起今晚正是十五,该在夜间还钱给庙祝。
只不知那神象,收不收银票?
想来没有天地银行的钢印,大概是假币,不能兑换的。
便直接去裴氏的钱庄,兑成了银子。
三千两银子有多重?三百斤,饶是他锻体初期,也废了好大的劲,才搬回家中。
等到子时。
他搬着银子,正要出门,便见女儿王文欣等在门边道。
“爹!我跟你去!”
“咚!”放下银子,王道玄摆手道。
“你留在家里,照顾母亲和两个弟弟,若遇到坏人,打不过就赶紧跑!
活着,才是人生。”
“好!”
王文欣目送父亲远去,向前追了七步,却又停下来,回到院子内,在月光下,靠在母亲的窗边,静静守着。
“是欣儿么?进来吧!”
荣玉芷嘴上不说,心如明镜一般,见窗边有个黑影,低声喊道。
王文欣推门,走进屋内,见母亲也披衣坐起,床里面两个弟弟,正在酣睡,轻声道:“娘!爹他……”
“没事!他鬼精,鬼精的,送个银子,能有啥事!来,坐。”
王文欣被母亲拉住手,才感到她的手有些凉,心中叹道。
“都怪我,又让母亲担心了!”
今日是十五,又值七月。
头上一轮明月,洒下清辉,将青石路照得通明。
一步步,走近了土地庙,王道玄也紧张起来,心里怦怦乱跳,直走到庙门前,见平日大开的门户,今日却关了起来。
“咚!咚!咚!”
他上前敲了许久,却无人应声,高声喊道。
“庙祝,我来了!开开门!”
“哗啦。”那门无风自开,唬了王道玄一跳。
看里边黑漆漆的,如一个吞人的巨口,分外渗人。
“进,还是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