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儿子王文满,被他一顿忽悠,握紧拳头,眼眸在油灯下,黑得发亮。
稳了!
再精明的崽儿,也禁不起人前显圣的诱惑。
王道玄当即憋住笑,不动声色,吃过晚饭后,收拾一番,就回房休息。
倒是王文满,想到今天败给了虎头,马上便能学武报仇,兴奋得睡不着。
小屁股,在床上滚来滚去,压得床“咯吱吱”直响。
“你再滚,我就叫豌豆进来,咬你屁股!”
因为房子太小,只有两个房间。
王文欣和王文满,暂时住在西屋,分了上下床,用帘子隔开。
此时,王文欣在上铺,被弟弟吵醒,出言威胁道。
“哼!你管不着!”
王文满嘀咕一声,却不敢惹怒姐姐。
想起今天,便是听虎头,说了姐姐一句“红颜祸水”,就起了争执,动起手。
忍不住。
又加一句道。
“懒得理你!”
“切!谁稀罕和你说话,别吵我睡觉。”
……
次日,清晨。
王文满顶着熊猫眼,兴冲冲,闯进卧室,摇醒王道玄说。
“爹。快点儿起来,我们去拜师!”
王道玄睁开眼,见儿子如此积极,从床上下来,简单洗漱后,便带着儿子,行至峨县东北角,到了白猿武馆近前。
那武馆大门,却是红木制成的,高约一丈,光站在那,便生出几分肃杀之意。
门前有五道石阶,两边却没有石狮子。
一左一右,立着两尊石猴。
因年代久远,天气又潮,雕塑的缝隙里,不时露出一团青笞。
一个石猴,手搭凉棚,单腿站立,登高望远。
另外那个石猴,捧着仙桃,紧闭双眼,憨态可掬。
朝阳洒下金光,照得两个雕塑,栩栩如生。
似乎在哪见过?
王道玄心中嘀咕一句,看到大门紧闭,忙整理一下衣服,躬敬地走上石阶,行到门前,开始敲门。
“咚,咚,咚!”
敲了三下,他便闻到一股檀香,从门缝中飘了出来,一嗅之下,瞌睡全无。
暗道:“这白猿武馆,果然有些门道。”
只听得院子内“嘿,嘿,嘿。”,“普拉,普拉”裂帛声,连绵不绝。
显然,那白师傅,正领着弟子晨练。
他等了一会儿,见无人应答,正要再敲,便听到儿子高声喊道。
“有人么?弟子前来拜师了!”
“不要吵!躬敬些!”
王道玄呵斥儿子几句,又敲了两下门,便听门内有个少年,嚷嚷道。
“敲!敲什么敲!眈误我练功。
你们若要拜师,便初一,十五再来。
小爷没空理你!”
那少年喊了一声,门也没开,便嘟囔着回去了。
“想不到,在武馆学武,还有这规矩!”
听到这话,王道玄转念一想,也释然了。
毕竟学校,也得有上学,放学时间不是。
他叹口气,带着儿子,走下台阶,离开白猿武馆,见天色还早,便直接赶往自家面馆。
倒是王文满,乘兴而来,听说不能入学,立刻嘟着嘴巴,满脸不高兴,跟在王道玄身后,行至面馆。
两个伙计,一个叫杨明,一个叫张欢,早等在门外,瞧见他生气的样子,调笑道。
“少东家!你这是怎么了?
大早上,掏鸟窝,被你爹抓到了?”
王文满与他们早与他们相熟,也不分大小,走近前,摊手说道。
“那不是常有的事,怎么值得生气。
昨儿晚上,我爹说要带我去习武,结果我起了个大早,好不容易,走到武馆门口!
结果,你猜怎么着?
把我们父子两个,像猴子一样,灰溜溜,赶走了。
你们说,气不气人!”
“这事,还真是白忙活一场。
我就说呢,东家平日都早早到了,今儿来得这么晚,原来是为了这事!
不知是哪个武馆?”
“白猿武馆!”
杨明笑道。
“我还道是哪家?若是他家,我却有些眉目!
那白老爷子,早不管事,理事的却是他儿子白秀,平日里最好赌钱!
只要东家使些银子,保管让少东家,明日便能入学。”
又是个赌鬼?倒是和荣向海臭味相投。
王道玄闻听,也不管儿子希冀的眼神,毫不尤豫地拒绝了。
捷径?
走过一次,便再也不想走正途了。
他准备等到初一,再带儿子,前去入学,当即命王文满,帮他揉面。
王文满身怀中品天赋,论精细操控,比他还要强上许多。
若不是,身体没长成,力气小。
王道玄都要把面馆,交给他打理,自己带着娇妻,四处寻仙访道。
多美好的生活。
可眼下,生活还得靠自己。
“砰,砰,砰!”
随着面条,在手中,拉成细长的丝,如一根根头发,在指尖飞舞。
拉了三年,如今的技艺,比刚开始时,不知高了多少。
“刷,刷!”
不大一会儿,便拉完了。
他没吃早饭,肚子饿得咕咕直叫,索性先做了四碗猪面条,唤来两位伙计,一起食用。
“小满!小满!……”
“东家!少东家,趁你不注意,溜走了!”
“熊孩子!”
王道玄知道儿子机灵,也不理会,闻一下清新的猪骨面,大口吃了起来。
“这面,怎么也吃不够。”
“可不是么?东家的手艺,绝了!”
……
却说王文满仗着人小,趁父亲不注意,偷溜出来,走在路上,本想去码头钓鱼,可想到昨日惨败,便垂头丧气,提不起兴致。
他忽然想到,那白秀是个赌鬼,笑道。
“俗话说的好‘赌鬼的朋友,也是赌鬼!’,不如找二舅,去探探口风。
若白秀是个草包,没本事,不如换家武馆去学!”
他望见不远处,有辆马车将要出行,忙走近前,嗅到车上香风弥漫,正坐着一个美艳少妇。
王文满人小嘴甜,软磨硬泡,搭上少妇的马车,来到了荣府。
一路上,讲些笑话,引得少妇花枝乱颤,眼泪都笑了出来,临别时,还邀他去做客呢。
王文满挥挥手,如无数个渣男一样,转眼把人忘个精光。
行至荣府门前,笑嘻嘻,跟看门的门子,打过招呼。
那门子,早认得他,笑着摸一下他的小脑袋,便让他自己进去了。
他先去给荣老爷、崔氏,请过安后,才来寻二舅舅荣向海。
行至窗外。
便听到里面,“嘿唬,嘿唬”,鼾声如雷。
显然,荣向海正在睡觉。
他不耐烦久等,轻开前门,侧身拽步,走将进去。
见两条雪白的手臂,露在绣被外,比武馆门口的石猴,还要白淅。
他慌忙闭了眼,可全部感官都集中在鼻子上,总闻到若有若无的气味,退回来,暗骂道。
“二舅,也忒不要脸!大白天,还干这事!”
略定了下神。
他故意干咳一声,高声喊道。
“二舅!快醒醒!你可爱的外甥,来找你了!”
喊了半天,里面鼾声依旧。
王文满灵机一动,捏着嗓子,学道。
“六六六,豹子!通杀!荣向海,赔钱!”
说到赔钱二字,里面的鼾声,立刻停止,只听“呼啦”一声,显然是有人坐起。
片刻后。
便听到荣向海嘀嘀咕咕,咒骂道。
“哪个小兔崽子在咒我!
豹子!三十六番。
我要当庄,岂不是要赔死了!”
听到舅舅醒来,王文满忙站在窗边,拉高声音,喊道。
“舅舅,是我!你先出来,我有事找你!”
“嘿!我当是谁?只有你个鬼灵精,会消遣人!等着!”
过不多时。
荣向海穿好衣服,走出房门,见屋内人没醒,便拉着王文满,来到旁边一处小花园,坐在石凳上,问道。
“说吧!啥事?值得你大早上,不去捉鸟,摸鱼,往我家跑。”
王文满也不隐瞒,便将自己想要学武,拜师遇阻之事,叙述一番,抱着他的腿问道。
“舅舅!听说,你与白秀很熟!他的武功如何?”
“等等!你说你想学武?
你们家卖面那点儿钱,够?”
“大概,是够的吧!练武需要很多钱?”
王文满也不清楚,家中状况,听到用钱,顿时有些惴惴不安。
“这么说吧!
一个锻体境武者,需要药浴,补充气血,又要练皮,练筋,练骨。
一个月下来,起码这个数!”
荣向海说着,伸出一根手指。
“一两银子?”
“一两?想得美!
十两,而且只是普通的药物,若用到宝药,便没准了,光一副药,便要一百两银子!”
王文满听了,也咂咂舌头,想到前天,向娘要了二十文,便挨了娘一顿毒打,直接皱起了脸。
“我爹说要送我学武。这学费,药费,想必也凑得齐!”
“他,他知道个屁!
早劝他把做面的秘方卖掉,跟我一起开个赌坊!
一千两啊!整整一千两,他都没卖。
只每天起早贪黑,赚点渣渣钱,连学费的零头,都不够。
”
王文满可不想听舅舅抱怨,忙伸出小手,在他眼前一晃,笑道。
“舅舅!你还没告诉我,白秀厉不厉害呢?”
“他?他赌钱厉害!至于武功,嘿嘿!”
“那白猿武馆是去不得了?我跟我爹说,去星峰武馆看看!”
“那倒不至于!白秀不厉害,但白猿武馆厉害!”
“里面,还有高手?是谁?”
“自然是馆主,白剑心。不客气的说,他在一天,云溪蛮族,都不敢越过峨山一步。”
“他修为很高?是宗师么?”
“我怎么知道!我看,你还是实际点,先凑够学费再说!等等!”
林向海站起身,从怀中取出钱袋,倒在石桌上。
“哗啦”一阵乱响。
从袋子里,滚出了七八个铜板,并一块碎银角子,约四钱左右,合四百文,散落在石桌上。
他将碎银丢给王文满,轻踢了一下他的小屁股,喊道。
“拿去。舅舅赞助你的!等我翻了本,再给你多拿几两,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