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魂城内。
这一刻，无论是城市中央的武魂殿广场，还是外城的酒肆、街道、练武场……所有魂师、贵族、平民皆沉默了。
天幕高悬，深蓝色的光辉如同审判的穹天，冰冷而肃杀。
尤其是那些年岁已高、曾见证时代更迭的武魂殿长老们，在看到陈休指向天幕中那少年玉小刚的时候，全都悄然对视一眼。
他们看多了。
也明白太多了。
武魂研究……不是翻书写字，不是理论推演，不是坐在灯下编写武魂分析手札。
那是一个更古老，更危险，也更残忍的领域。
研究材料从哪里来？
这句话像针一般扎进了所有长老的心口，让他们从心底涌出了一种说不上来的不祥预感。
陈休在万众瞩目之下，缓缓抬起手。
手指一点天幕。
象是铁锤敲在每一个观众的心口。
“研究者玉小刚，从那一刻开始，你便走上了另一条路。”
“你以研究为名，探索武魂进阶的方法。”
“你以学者为名，试图摆脱废物的命运。”
“可所有研究都需要——材料。”
轰！！！
玉小刚的瞳孔在此刻猛地收缩！
象是被人狠狠踩住了尾巴的野兽，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压抑的、几乎带着撕裂意味的嘶吼。
“你……闭嘴！！！”
声音尖锐，破碎，带着彻底的惊慌。
这不是愤怒。
这是恐惧。
全大陆心中都是“嗡”的一声，仿佛雷霆炸响。
人人都知道那句话的分量。
研究者是什么？
比比东、柳二龙、千寻疾、千道流……所有与武魂殿研究部门相关的人太清楚了。
那是与魂兽、魂骨、变异、药剂、实验……紧紧缠在一起的领域。
越明白真相，就越不会轻易否认。
陈休没有停，他往前一步。
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审判般的震慑。
“你今天若是不主动交代……”
“那就由我替你说。”
玉小刚像被狠狠击中胸膛，他狂乱喊道：
“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做！你诬陷我！你血口喷人！！！”
可陈休的声音如雷霆滚滚，撞破他的伪装与坚持。
“你身负耻辱，你追求力量。”
“你没有天赋，没有魂力，没有修炼的资格。”
“那你想变强，只能依靠研究。”
“而研究者的第一步，就是……”
轰！！！
天幕画面开始扭曲！
那不是简单的画面变动，而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压迫。
色彩被拉长、撕裂。
天地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扭成了旋涡。
画面深处……
出现了若隐若现的影子。
魂兽的轮廓。
血色的纹路。
哭喊的声音，稚嫩却绝望。
某些骨骼被撕裂的声响……
“住口啊——！！！！！！！”
玉小刚彻底崩溃了。
他的吼声嘶哑、苍白，甚至带着哭腔。
而正是这种反应，让所有人心中一沉。
因为一个真正清白的人，
绝不会在话未说完之前就崩溃成这样。
他越否认，越显得底气不足。
这一刻，大陆无数魂师脑海中都浮现极其可怕的猜测。
“他……究竟做了什么？”
“研究……研究不会是……”
“魂兽实验？就算是魂兽，也……也太……”
“不，不可能！他是大师！他是学者！”
“可为什么……他这么害怕？”
随着否认声一点点弱下去，恐惧一点点扩散，真相反而越发清淅。
而世间最折磨人的从来不是审判，而是——真相来临之前的沉默。
所有人都在等待。
等待天幕彻底显现。
等待第一幕罪恶降临。
等待玉小刚亲口说出，
他人生中真正的第一条罪状。
陈休抬起双手。
阎罗令的光芒照耀整个审判空间，如同死神在高举镰刀。
“玉小刚。”
声音稳重，却如山崩地裂。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主动从宽。”
“抗拒从严。”
“你到底……做了什么？”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静音。
空气凝固，时间也慢下来。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拉向天幕中央。
他们看到，
玉小刚那张脸。
曾经桀骜、曾经倔强、曾经悲怆的脸，此刻已经被恐惧撕碎。
他的眼神从愤怒到动摇，从动摇到惊惧，从惊惧到绝望。
象是一个被逼到墙角、所有退路尽断的人。
他的嘴唇微微发颤。
象是在做着从未想过的决择。
陈休一步步走近。
每一步，都踏在玉小刚的心脏上。
“说出来。”
“还是——让我替你说？”
光芒压下来，象要把他压垮。
玉小刚全身发抖。
他真的有些怕了。
刚刚还怒吼的脸，现在痛苦得扭曲。
象是在经历某种深刻的挣扎。
而他脸上的神色，本身就已经向全大陆宣告了一件事：
他有事瞒着。
史莱克学院。
唐三死死盯着天幕，脸色已经由坚定变成迷茫，再从迷茫变成恐惧。
“这……老师他……怎么会……”
他的手抖了。
小舞看着玉小刚的表情，也隐隐意识到问题的严重。
“三哥……老师他，不会真的……做了什么不能说的事吧……”
她声音软得象羽毛，却象锤子一样敲在唐三心上。
唐三咬着牙，不愿接受。
可他的理智告诉他，
老师的反应太不正常了。
而一旁一直支撑玉小刚的弗兰德，却依旧强撑着。
“小刚绝对不是这样的人！我跟他相处十几年，我了解他！他不会做那种……那种事的！”
话虽然坚定，可声音里已明显颤斗。
因为他自己也在害怕。
他怕自己的“了解”，根本不算了解。
他怕自己认识的那个人……其实一直有所隐藏。
连爱了十几年的柳二龙都不敢替玉小刚担保。
蓝电霸王龙学院内，更是爆发出大量鄙夷与怀疑的声音。
“这就是我们蓝电霸王龙家族的耻辱？”
“废物武魂的变异种，难怪被赶出去！”
“这种人为了变强，做什么都有可能吧？”
“我看他就是那种……碰魂兽下手的人！”
学生们的声音刺耳，尖锐，甚至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柳二龙站在高处，听着这些议论，心脏像被针扎一样痛。
她抱紧自己的双臂。
眼神震动、迷罔。
她回想起自己与玉小刚十几年的点点滴滴。
他确实善良。
他确实努力。
他确实温柔。
但那都是她认识的玉小刚……
离开她以前呢？
被逐出家族之后呢？
在他最黑暗的那几年里，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做过什么？
柳二龙第一次意识到，
她不敢替玉小刚保证。
比比东也在颤斗。
教皇殿前，身披紫黑神袍的她，像被人拔掉了魂骨一般失去了力量。
“小刚……你真的隐瞒了我？”
“你对我……真的从未说过真话吗？”
她眼底满是无法接受的痛苦。
她曾经以为她与玉小刚之间毫无隔阂，无话不谈。
但现在看来，那不过是她单方面的幻想。
她甚至开始怀疑，
这世上是否曾经真的有她以为的那份感情。
更可怕的是，她突然明白：
武魂殿里，有些关于玉小刚的秘密，她从未见过。
她猛地抬头，眼底浮现两个名字。
千寻疾。
千道流。
“是你们……对不对……？”
“你们不止拆散了我和他，还隐藏了真相……”
“现在……还要毁掉他……？”
比比东声音发颤，几乎要失控。
她想否认。
想反抗。
想指责。
可她心底最深处的某个角落，却隐隐告诉她，
也许，这些并不是别人强加给玉小刚的。
是玉小刚自己做的。
千道流在高空之上，听到比比东的质疑，只是冷笑。
“愚蠢。”
“这种罪行，是别人逼得出来的吗？”
“他早就该被揭开了。”
天幕中。
陈休的手猛然一挥。
回溯魂技继续发动。
六岁的玉小刚的画面，像洪水决堤一般继续向前滚动。
“既然你不说。”
“那就由天幕——替你说。”
他的声音，如同钉子钉入棺材。
玉小刚的侥幸。
彻底破碎。
画面前进的那一刻，玉小刚仿佛意识到什么。
他脸色瞬间变成恐怖的铁青色。
“住口！！住口啊！！！”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没有！！！”
“我真的没有！！！”
陈休冷漠逼视。
声音如针般刺入他的灵魂。
“你没有？”
“你真的没有？”
“那你慌什么？”
“你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