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目,正步行进与立定!”
“当听到,正步走的口令时,左脚向正前方踢出约七十五厘米!”
“腿要绷直,脚尖下压,脚掌与地面平整,离地面约二十五厘米”
升旗台前,水泥路面上,班长周凯东正在演练如何正步走。
正步走,齐步走,跑步走并称三大步伐。
与整理着装,报数,跨立,停止间转法等训练一样,同属于队列训练组成部分。
这也是每一名军人必须要掌握的基本功,会在往后军旅生涯中会反复出现。
虽然陆阳在入伍前,接受过堂哥和他的战友们指导练习,但只是简单过一遍,连入门皮毛都算不上。
不偏不倚的说,周凯东的正步,要比堂哥他们走的好太多太多。
不仅眼神锐利,出脚干脆利落,鞋底落在水泥上的声音也铿锵有力;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都说看一个兵的好坏,就看他基本功扎实不扎实,这番话也在周凯东这个三期老兵身上得到验证。
陆阳笃定,班长在他们老部队绝对是个兵王,最次也得是尖兵。
“动作看清楚了嘛?”
“下面,你们走一遍。”
演示完,周凯东后退几步拉开距离,让新兵朝着他这边正步走。
“停停停,走的什么乱七八糟,重来!”
重来一遍,周凯东依旧很不满意。
甚至毫不客气的说他们象是一群刚破壳的鸭子,滑稽的可笑。
尽管陆阳走的很认真,但一个班一起踢正步,只要有一个人动作慢了点没跟上节奏,整体感就会差很多。
一遍,两遍,三遍,踢的所有人脚都麻了,却依旧没能达到班长的要求。
尤其是孔垄,不知道是因为开小差,还是走神的缘故,竟一不小心顺拐了。
气的周凯东摘下帽子就砸过去,象是发电报那样冲着他疯狂问候。
“我就想不明了,一个正步走就这么难,都是一帮猪脑子?”
“队列训练到现在了还没搞定,你们自己好意思吗?”
“看看人家六班,看看人家八班,都已经开始教下面内容了!”
“你们一个个的能不能给我长点脸,能不能让我省点心,能不能?!”
“能!”
“能个屁!”
面对众人的齐声回应,周凯东依旧没有任何好脸色。
训练状态下,简直象个狠毒后妈,完全不讲道理,天王老子来了都得挨俩大嘴巴。
私底下则完全判若两人,能开得起玩笑,性格也随和很多。
陆阳甚至怀疑,班长是不是患有严重的精神分裂。
不然怎么能够在两个人格之间,切换的如此丝滑?
周凯东大吼:“光说不练假把式,能,不是靠嘴巴喊,是要靠实际行动!”
“上周的内务卫生流动红旗没拿到就算了,毕竟你们就那叼水平。”
“但军事训练流动红旗,必须给我拿一面回来,听明白了吗?”
“是!”
部队里的流动红旗分三种。
分别是内务卫生,军事训练,作风纪律。
上周内务卫生检查,三班整体表现马马虎虎,尽管陆阳内务水平还不错,但也仅仅代表他个人。
流动红旗的评选,考察的是整个班的平均水平,一枝独秀根本起不到效果。
原本,陆阳是希望在周一卫生检查的时候,帮着内务不好的整一整被子。
看看能不能用临时抱佛脚的方式,其他班竞争一下,但却被周凯东阻止了。
理由也很简单:
你帮了他们,他们会产生依赖,凡事都会指望你,平时就不更会认真叠了。
当兵,不是糊弄,更不能为了一面流动红旗就做做样子。
如果做人都不能脚踏实地,那在部队绝对走不长。
陆阳,班长知道你是好心,但好心不能滥用。
当兵是一门学问,当班长更是如此,以后如果你当上班长,就会明白我说的什么意思。
当时听完周凯东的话,陆阳立马茅塞顿开,同时也感叹老兵们带兵的辛苦和不易。
其实,老兵班长之间其实也有属于他们的考核制度,就是流动红旗。
流动红旗拿的越多,新训结束后这个班长就越是容易被评优评奖。
至于,为什么周凯东没有提及“作风纪律”流动红旗?
因为丁腾飞的原因,那面红旗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可能都和三班无缘了。
周凯东用口令简单整了整队伍,严肃说道:“军人,百炼成钢!一遍不行就十遍,十遍不行就百遍!”
“这关过不去,后头的咱都不用学了,就在这死磕!”
“待会还走不好,那就给我分解练习,一令一动!”
听到“一令一动”这四个字,包括陆阳在内的所有人,都本能的心生恐惧。
前不久他们刚刚经历过,简直就是噩梦一般的存在。
所谓一令一动,就是一个口令,一个动作。
通俗来说,就是让他们像定格动画那样,逐帧逐帧的训练。
最可怕的地方在于,周凯东会在喊完一个口令之后,就变成哑巴。
新兵们只能单脚摆臂姿势一直站着,可能是两分钟,也可能是五分钟,甚至可能是十分钟。
为了不遭受这样的酷刑,这遍三班全体都认真了起来,就连吊儿郎当的丁腾飞严肃了点。
虽然他对这个班没什么归属感,对于军人的身份更没有丝毫认同,甚至连当兵都是家里硬逼着来的。
但吃一堑长一智,关禁闭的这些天他想了很多,也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太高调了。
他现在只想随便混混,得过且过;不想给自己找什么不自在,更不想被老兵们一遍遍搞心态。
在周凯东近乎严苛的要求下,这遍果然要比之前效果好很多。
唯一不协调的,就是丁腾飞的踢腿,始终比旁人慢半拍。
“丁腾飞,踢脚动作有点慢了,要跟上节奏。再走五遍,结束让大家喝水休息。”
“来听口令,向后转,正步走!”
……
解散休息期间,陆阳去上了个厕所。
旗台距离宿舍楼,相对于训练场的大厕所更近一些。
最重要的是,卫生状况比起大厕所要好很多,毕竟那儿去得人太多。
尽管现在天挺冷的,每天也都会有人打扫,但上百童男的骚刚之气,还是会非常辣眼睛。
白天可能还好点,尤其是到了晚上,每次陆阳都得憋着口气,争分夺秒的进去解决。
所以相比之下,宿舍楼内厕所简直干净卫生的一塌糊涂。
陆阳站在台阶上,滑动解锁准备开闸放水,周凯东忽然从外头走了进来。
然后,就这么水淋淋的站到他旁边,整得陆阳浑身难受。
wtf?!
你难道不懂厕所社交的基本礼仪?
不知道男同志尿尿,必须得隔开一段距离的嘛?
既然如此,那得罪了!
陆阳先是低头轻笑一声,然后调侃道:“班长,你有点上火,得多喝水。”
周凯东眼皮子直跳:好小子……!
解完手出来,陆阳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刚要溜之大吉被周凯东叫住,还掏出一包烟拍在他手里。
“拿着。”
“班长,我不抽烟的?”
“不是给你抽的,是让你给别人抽。”
见陆阳不理解,周凯东拉着他来到外头走廊,手指远处旗台。
顺着他手指方向,能够明显看到三班休息位置,有个人被独立出去了。
那人,正是丁腾飞。
丁腾飞不在的这两天,大家相处融洽,过得很安逸。
冷不丁的说回来就回来,加之他本就不讨喜的性格,被孤立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周凯东说:“丁腾飞再怎么不讨喜,始终是三班的一部分,你们始终是一个集体,懂我什么意思吗?”
陆阳看了眼手上的烟:“你是想,我找他谈谈?”
周凯东嗯了一声:“看得出来,这小子怨上我了,对我有意见,我找他谈话指定不会听。”
“指导员也做过思想工作,他都表现得比较多敷衍了事。”
“你跟他毕竟是老乡,又都是新兵,容易找到话题。”
陆阳问:“那要是我找也没效果呢?”
周凯东拍拍他:“先试试看吧,死马当活马医吧。实在不行,下连能只能给他分到生产基地养猪去,到那他想祸害谁祸害谁。”
部队生产基地基本上不用训练,日常就是养猪种菜。
那里被称为好兵的地狱,孬兵的天堂。
只有实在无药可救的新兵,才会在下连时候被分配到那。
但陆阳知道,现在的丁腾飞应该最想去的地方,就是那儿了。
舒舒服服混两年,吃好喝好还不用训练,义务兵服役期到了赶紧走人。
但,至少在此之前,不能让他影响到整个三班拿荣誉,更不能影响到自己的训练提升进度。
系统得不停的学习新知识才能够加倍提升身体属性,始终卡在这不上不下的,整的陆阳也很难受。
“我试试吧。”
“恩。”
周凯东拍拍他,然后先走了。
陆阳低头看了眼袖子上的水渍,眼皮子抽了抽。
这玩意儿是水是尿,班长先前出来,洗手了吗?
原本,陆阳是准备把东西揣口袋,但考虑烟盒放在裤兜里实在扎眼,而且会影响到训练。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把东西放回宿舍,然后再返回的训练场。
可他前脚刚走,没多久连长和指导员后脚就朝着这边过来了。
手里拿着登记簿和塑料袋,准备趁着没人的时候,来一次突击内务检查。
高峰雷厉风行的说道:“这次除了内务卫生,重点就是检查违禁品!”
“他奶奶的,昨晚上巡夜,七班有个小子居然偷偷躲在被窝里用p3看小说,那么小的字也不怕把眼睛看瞎了!”
“我倒是要看看,今回能搜出多少违禁品?尤其是那些个偷偷藏烟,藏电子产品的,一旦抓到严惩不贷!”
中午吃饭没见着连长和指导员,这让新兵们感觉事有蹊跷。
正在往宿舍楼走着,忽然就看到一床床被子从窗户里被丢出来。
自由落体一般的摔在地上,成了一具具惨不忍睹的“尸体”。
看到这一幕的新兵目定口呆,齐刷刷转向各自班长。
班长们也是头皮发麻,顿感大事不妙:“突击内务检查!”
周凯东扭头盯着自己班上新兵,脸煞白:“你们,没藏什么违禁品吧?别在这时候搞我心态啊!”
陆阳都冷汗直流,先前他顺手柄烟放到储物柜里,哪知道会突然来这么一手?
这会儿估计已经被查出来了!
完犊子,这回怕是凶多吉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