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尘从杨蜜和张靓影那里总共赚了六十五万,看起来差不够支付父亲的治疔费,可惜,那些钱全被他投在了《恶女》的前期筹备中,现在别说七十万,七万他都凑不出来。
电影正在拍摄,上映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如果等分红到帐那天,恐怕他早就是个孤儿了。
更何况,按照他和红星坞签署的对赌协议,如果《恶女》的票房达不到预期,他不仅一毛钱拿不到,还得倒背上一屁股帐。
父亲重病在床,兜比脸还干净,贺尘强装出来的镇静在走出贺景华视线的瞬间立即瓦解,浑身无力的顺着墙根蹲下,手扶额头,满脸愁苦。
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以前听相声时对这句话理解不深,但现在,贺尘被从未有过的无力感深深包裹,陷入了无边的绝望中。
2014年,七十万不过是杨蜜两集电视剧的片酬,但却也是二线城市老百姓家的一套房子,多少人一辈子也没见过七十万现金,对大多数工薪阶层来说,这绝对是个天文数字。
去哪儿弄钱救老爹呢?
贺尘的大脑急速转动:首先排除刘艺菲。
她对钱没什么概念,她也没什么钱,本来这对贺尘来说难以想象,但据他亲眼目睹的事实,偏偏就是真的。
她聘请宁里做表演老师,每月的报酬都是刘小丽直接转给宁里,甚至不过她的手。
当然,如果她愿意帮,七十万并不算大数字,但贺尘不想向她开口,因为那实际上求的不是她。
最关键的是,在贺尘心里,他和她,关系还没到。
现在他们之间还只是工作伙伴,各取所需、各有所求,无非是各自心底萌发了一股幽幽闪铄的小火苗,中间不是差层窗户纸,起码还差了一道承重墙。
如果不能求刘艺菲,还剩下谁?
申澳?黄武略?
每个人贺尘都想了,每个人也都否决了,尤其大黄,以他俩的交情,钱不是问题,问题是没钱。
想来想去,有个他不愿意想起,却躲不过去的名字,终于跳进了脑海。
他实在不愿意去求这个人,他拿不准她,如果她一口回绝,今后恐怕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如果她答应了呢?
贺尘背上忽然泛起一层白毛汗。
那更t吓人!
他正冥思苦想,猛然感到有个巨大的阴影罩住了自己,抬头一看,嘴巴当即咧开,悲伤、委屈、郁闷一股脑涌上心头,千言万语化成一句话:“你咋才来捏!”
贺尘面前站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青年男子,个子足有一米九,魁悟健壮,周身上下升腾着尚武的精神,鼻如悬胆、目若朗星,方方正正的国字脸满是正气。
但细看之下,此人两个眼珠滴溜溜乱转,瞧着不怎么像好人。
他就是贺尘自小的最佳损友,冯文韬。
“贺尘,干爹情况怎么样了?我听我老舅说你回来了,赶紧过来找你问问。”
“大冯,你手头现在有多少钱?”
“外债算吗?”
“废话!”
“那没有。”
“你工资不低吧?怎么一点没存下?”
“张筱娅她弟弟也在总医院,下周出院。”
贺尘无语。
冯文韬身为青年教师,到手的工资八千出头,在本地已算较高,但这货没啥理财意识,大手大脚惯了,积蓄很有限,好容易存的那一点,也都花在未来小舅子身上了。
“大冯,我拜托你个事儿。”
“你尽管去筹钱,我一会儿就跟学校请假,在医院守着干爹。”
这默契,没有二十年以上交情形成不了。
不必说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我自然明了。
贺尘感激的拍拍冯文韬手背,站起身来大步流星而去。
京城,深夜,金茂府。
杨蜜结束了一天紧张的拍戏回到住处,进了门,整个人一头栽倒在沙发上,轻轻喘着气,望着天花板不出声。
扔在地板上的手机屏幕闪铄起来,杨蜜扭头看看来电显示,转回去闭上了眼,不接。
杨蜜烦躁的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蹬鼻子上脸啊?我今天不想搭理你,滚蛋!”
“杨蜜,借我点儿钱。”
杨蜜怔住,随即被气乐了:“贺尘,你特么拿我当提款机呢?还挺理直气壮啊,连叫声学姐装孙子都免了是吧?”
贺尘挤进房间直直看着她:“我爸住院了,得换肾。”
杨蜜嘴一撇、眉一扬,表情轻篾:“遇到难事儿啦?找你的天仙姐姐去呀,干吗来找我呀?”
“我跟她关系没那么近。”
“啥意思?你跟我关系近?”
杨蜜瞪大眼睛,脸上满是不可思议:“姓贺的,给刘艺菲拍电影缺钱了找我,你爸治病缺钱了也找我,我是你的金主子吗?你拿我这儿当慈善机构呐!”
“我没办法了,只能来找你,如果你不帮忙,我、我...”
伶牙俐齿的贺尘罕见口吃了,杨蜜面容冷漠:“说呀,你就怎么着?”
贺尘深深吸口气:“杨蜜,如果你出手救了我爸,我答应你一件事,什么事都行。”
杨蜜嗤笑:“呵呵,还答应我一件事,挺大方啊?写了俩剧本而已,你不会真拿自己当香饽饽了吧?”
贺尘摇头:“我不是什么香饽饽,我只是个快没爹的孩子,杨蜜,我求你了,帮帮我。”
他脸上的真诚、无奈和焦虑清淅可见,杨蜜敛起幸灾乐祸的神情,转身慢慢走回客厅中间,坐在一张圈椅上,捻着麻花辫梢沉思不语。
贺尘跟过去,摸出一支烟递给她,杨蜜下意识接过,就着贺尘打着的火机点燃吸了一口,上半身笼罩在淡淡的烟雾中,神情有些模糊。
过了许久,杨蜜转脸看向贺尘:“我要是告诉你我不想管呢?”
“那我就借高利贷,反正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爸死!”
杨蜜点点头:“那就借去吧,我朋友多,用不用我给你找个门路?”
贺尘眼光一闪:“你真不管?”
杨蜜若无其事掸掸烟灰:“我凭什么管?那是你爸,又不是我爸。”
“其实也不是不行。”
杨蜜愕然抬头,随即迅速反应了过来,美艳的脸孔登时被气得五官挪位。
“你给我滚!”
与此同时,刘艺菲趴在顺义别墅房间床上,正尝试拧开一只饮料瓶的盖子。
这饮料包装质量极好,盖子严实程度象是压根儿没打算让人喝,刘艺菲几经努力,搓得手心儿发红也没成功,撅着小嘴赌气把饮料瓶扔在一边,恨声嘀咕:“该死的贺尘,你肯定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