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主动放弃这一条,不仅能有效缓和双方的紧张关系,还能在未来换取其他形式的实际利益。
比如,几年后开始的,长达38年之久的岛国对华“政府开发援助(oda)”。
在这38年里,我们累计从岛国获得了332万亿日元的援助。
九月中旬,科教组内部传阅了一份《关于向法国派遣学习法语进修生的通知》,计划选派二十人赴法深造。
时隔两月,到了十二月四日,目标国又增加了英国,一份《关于向英国派遣英语进修教师的通知》也随之拟定,名额十六人。
然而,这两份通知并未公开发布,人选直接由上层圈定。
这最初的三十六个名额被视为一次试探,为求稳妥,最终选派了一批以中学生为主的年轻人。
这批“少年班”留学生在海外学习了整整六年才回国,他们的顺利成行,极大地鼓舞了国内对于派遣留学生的信心。
借着这股东风,一月二日,科教组向几个高级单位下发了《关于今年向英国派遣留学生事》的正式文件。
此次规模扩大,计划于四月向英国派出一百五十人,其中九十个名额用于英语进修,六十个名额分配给理、工、医科。
理工科的名额被细分到各个单位:科学院十五人,防委三人,京城十六人,黄埔十二人,津门四人,卫委十人。
英语进修的名额分配范围更广,但符合条件者寥寥无几。
通知要求年龄在三十八岁以下,可这个年龄段的人在上大学时,英语早已不是必修课。
李复兴看到通知时,全当是看个新闻。
他依稀记得,历史上这批人似乎没过多久就被召回了,在国外待的时间不过一两年。
今年的春节来得特别早,二月三日便是。
虽然已不放法定假日,但走亲访友的传统仍在。
一月二十八日,李复兴去林厂长家拜早年。
林厂长见到他,高兴得合不拢嘴,拿出他刚从国防科委一位领导那里“抢”来的碧螺春招待。
两人回忆着轧钢厂的往事,笑声不断。聊着聊着,林厂长话锋一转,问李复兴:“复兴,我没记错的话,你以前学的是英语吧?”
“没错,我们是最后一届。我毕业后,学校就全面改学俄语了。”
林厂长听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又把话题引开了。
李复兴在林园长家吃过一顿便饭才回去。
年后,二月五日,李复兴正在办公室安排职工的轮休事宜,桌上那台红色电话机突然响了,命令他立刻到办公大厅报到。
他不敢怠慢,放下手头的事就匆匆赶去。
到了地方,他看到还有不少人也在等候,心里稍安。
虽然场合不便交谈,但从旁人略带兴奋的神情来看,似乎是件好事。
不一会儿,里面开始叫名,一个接一个地进去,却迟迟不见有人出来。
那扇紧闭的房门像一张巨口,只进不出。
等了小半天,终于轮到了他。
李复兴怀着忐忑的心情推门而入,发现房间深处还有另一扇门,想必谈完话的人都从那里离开了。
他定了定神,在房间中央的椅子上坐下。
对面长桌后坐着四位同志,正传阅着一份厚厚的材料。
李复兴用眼角余光一扫,竟是自己的个人档案。
片刻后,中间那位年长些的同志开口了:“李复兴同志,经过研究,组织上准备派你到英国进修英语。”
李复兴闻言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斩钉截铁地回绝:“我不去。我是社会主义的接班人,去腐朽的资本主义国家做什么?”
他坚定的立场让对面四人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咳咳,”年长的同志清了清嗓子,“李复兴同志,保持警惕是好事。但我们与英吉利已经建交,正常的交流还是必要的。”
“哦,是要派我去当卧底吗?那我报名!我不怕牺牲,英语虽然搁置多年,但在校时基础还行。”李复兴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
“李复兴同志,你先坐下,别激动。”另一位同志安抚道,“这次是公派留学深造,不是让你去战斗。”
“哦,那我就更不合适了。我这一走,轧钢厂的工作会受影响。”
“工作上的事组织自有安排。我们现在只问你个人意愿,去,还是不去?”
“我能问一下,是谁推荐的我吗?”
四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年长的同志答道:“是你们的林厂长。我们审查后也认为,无论从出身、立场还是能力来看,你都是非常合适的人选。”
李复兴心里顿时翻江倒海:好你个林厂长,竟然在背后给我来这么一下!
我这六七年把轧钢厂打理得井井有条,容易吗我!
这一调走,怕是再也回不来了,将来万一有什么风波,我能去哪儿?
“请问,需要我马上答复吗?”
“我们希望现在就能确定你的意向。”
“原则上,我服从组织的任何安排。只要工作需要,我去哪里都没问题。只是,我希望把手头的工作善始善终地交接好。我不能不负责任地一走了之,希望上级能指派一位可靠的同志来接替我,并给我充足的交接时间。”
“你放心,轧钢厂不是普通单位,你的工作成绩组织都看在眼里,交接问题一定会慎重考虑。”
“那我没有问题了。”
“好,感谢李复兴同志的配合。今天就到这里,你先回去等通知吧。”
李复兴起身敬了个礼,从另一扇门走了出去。
一出办公大厅,他满腔的怒火再也压不住,骑上自行车就直奔林厂长家。
路上,冷风一吹,他沸腾的头脑总算冷静下来。
他想到,林厂长应该不会害自己。
轧钢厂是他一手创办的心血,自己如今把它经营得这么好,他没理由找个外行来毁掉自己的基业。
李复兴心知,林厂长对轧钢厂的未来必然有周全的考量,而且他敢断定,这位接任者绝不会是自己看不顺眼的人。
此时跑去和林厂长理论,非但多此一举,更显得自己心性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