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铝片、炸飞的人体残肢、扭曲的钢管和灼热的航空发动机部件被冲击波裹挟着四处抛洒。
整个前段跑道变成了屠宰场。
跑道中段，几门匆忙放列但还没来得及摇起炮管的九六式25毫米双联高射机关炮成为了最显眼的靶子！操纵它们的炮组士兵在燃烧的飞机残骸映照下，动作仓皇失措。
下方，亚马托人的的机场已被彻底点燃。
跑道被密集的弹坑肢解，扭曲的钢铁残骸如同大地深处长出的黑色荆棘，上面跳动着永不熄灭的幽蓝色炼狱之火。
无数燃烧的飞机残骸、车辆、物资堆垛、油料桶，喷吐着翻滚的黑烟汇集成一股死亡的烟柱，凝滞在刺骨的寒风中，直刺同样冰冷灰暗的苍穹。
风卷着焦糊的灰烬和烧尽的稻草碎片，在漫天飞雪中盘旋飘荡。几个幸存的、满身血污泥泞的亚马托人的高炮手，茫然地站在被炸毁的九六式高炮底座旁，望着那如同巨大地狱烟囱的机场内核区，以及天空尽头逐渐融进阴云里的最后几个灰蓝身影，眼神里只剩下无边的死寂和凝固的绝望。
整片焦土机场象一个巨大的、还在闷烧的伤疤，在苍凉的大地上狰狞地敞开着。
火焰舔舐着对骂岛的土地，再多的救火车也扑不灭燃油深处的幽蓝恶焰。入夏的微风中，只有燃烧物燃烧时低沉的噼啪作响，以及远处不时传出的、令人心悸的爆炸声相互交织，谱写着死亡的终曲。
波克雷什金在天空中评估着战况，不时按动相机的快门，照下更多照片，评估对地攻击效果。
【老大，鬼子都是这么菜的吗？】新人卢日科夫兴奋地在无线电里问道。
不等波克雷什金回答，通信中另一个声音冒出来：【菜鸟！别高兴太早，这是你没碰上鬼子的精锐。】
波克雷什金略微思索了一番：【其实鬼子那边也是有不错的飞行员的。前阵子在刃川，有个开着海航97战的鬼子飞行员扛过了我们两个双机编队的俯冲攻击。】
【啊，这么厉害吗？】
【确实有厉害的。不过越来越少了。最近很难碰到。】他收回视线，他想到的是飞行大队里，但凡有点实力的飞行员最近都被拉到刃川，把搁浅的两艘最上级重巡当靶子，用练习用的无弹头火箭弹轮番仿真攻击。
然后他就听到了阔日杜布虐了鬼子一个军营的消息。
亚马托第78师团驻地。
死亡的金属暴雨在伊16机头压低的刹那倾盆而下！
刺耳的“当当！”声如冰雹般砸在一切暴露的事物上。
山本健次郎看见一架低空掠过的“绿色铁鸟”机翼下方骤然爆出两排橘黄色的火舌，刺目的火光连成灼热的铁鞭！紧接着，他前方的景象就被一层薄薄扬起的尘土和血雾吞没了。
忽然好象被空中落下来的什么东西砸到了。
山本的视线死死盯着那颗沾染了他耻辱痕迹的异国弹壳，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猛地抬起手想要将它拂开，那扭曲的手指却触到了一截冰冷黏腻的东西——那是半根烧焦卷曲的手指，小指根部还留着半圈被灼烧得看不出颜色的戒指残痕。
山本的呜咽彻底堵在了喉咙里。他僵在那里，眼球几乎要从眼框中脱出，死死盯住脚边那颗在灰烬与血水中反射着冰冷光泽的、来自死神的异物弹壳，身体筛糠般颤斗着，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场寂静无声的毁灭中陷入了永恒的凝滞。
只有风吹过燃烧的焦黑木料残骸的呜咽，象这片被揉躏的焦土大地最后的、绝望的哀嚎。
拿着一把没有子弹的三七式步枪，像举着烧火棍一样象征性瞄了几下，就引来了敌机的追杀，然后像条苟活的蛆虫，翻进了旁边的水沟里，这才逃过一劫。
他彻底迷罔了，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来，到了这鬼地方自己又能做什么。
宣传里无敌的皇国主力在哪？
拱卫帝国天空的战机又在哪？
他们这些被裹挟上战场的蚁民的未来又在哪？
看着长官骂骂咧咧地过来，山本不敢哭，只能麻木地在长官的哨子声中整队，强迫自己无视那些倒在火焰与血泊中的战友，脸上装出一副坚毅的样子。
精气神不象一个标准的、勇敢的亚马托军人，是会挨鞭子的！
山本不知道，他们的表现全落在海对岸一个神秘的上位者眼里。
张山：“……”
对于自己一手养出来的战斗机飞行员表现越发离谱，张山这个当老大的都想不明白了。
到底是对方完全没防空？
还是防了个寂寞？
还是脑子有问题，把所有营房帐篷就设立在毫无遮掩和防护开阔地上？
反正阔日杜布一个大队去舔地，舔了一圈，愣是把这个拥有九个步兵营的亚马托‘九步师’给生生舔成了‘六步师’，还将人家的组织度一口气打下去，几乎打到崩溃。
到底是怎么一个舔地法，能让48架战机扫死了一千多人？。
搞笑的是，当那张俯冲攻击扫了三个帐篷的航拍照片送回去，哪怕核算战果的伯利亚总参谋部侦查局、空军干部管理局、乃至飞行员本人，都只是得出一个统一的结论【此轮对地扫射，大概造成亚马托步兵十馀人的伤亡。】
对着这张照片，张山的系统给出的判定却是【102死，32伤】。
就很逆天！
这战果让张山不得不打电话去侦查局：“经过当地间谍确认，今天的114号相片里，击毙数是102人。”
“啊？殿下，有没有搞错。扫射三个帐篷杀了一百人？”
“别忘记，我们的敌人试过在一辆载重一吨的卡车里塞了16个步兵。”
“……知道了，遵命，殿下。”
这消息令人很难绷住，立即成为伯利亚飞行员的笑谈。
在山斧港的空军俱乐部，年轻的小伙子看着同为飞行员的女友莉迪亚利特瓦克，尴尬得说不出话来。
谁知道莉迪亚笑道：“如果是杀鬼子的话，我巴不得你成为【千人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