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刚刚那个人快要被嚇哭了欸！”
“小孩子，又是关键时期，不能玩太多手机，我这是为他好。
姜翩说道，完全没有自己大概率只比对方大三四岁的自觉。
“不管这个，你有想起什么吗？”
“唔”
夏空扭过头，透过窗户看著教室內的学生，他们在诵读或背诵不同的古诗词，声音交织在一起，但仔细去听，还是可以听清。
她听到“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她听到“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兮，雨雪霏霏。”
她眨著眼睛，有些恍惚，耳边响起也可能是直接在脑海中出现另一道声音，很模糊，也很熟悉。
可她听不出声音的主人是谁，是男是女。
“回首向来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晴。”那个声音说，“用在这里不甚恰当，但，我很喜欢。”
幽魂小姐睁大眼睛。
“姜翩姜翩，有人在我脑子里面说话！”
“？”
姜翩愣了下，猜测道：“你是想说，你想起了什么声音是吧？”
“对的对的！”
夏空立刻点头，將那声音的话完完整整复述出来。
“也无风雨也无晴苏軾的《定风波》。”
姜翩捏著下巴，在夏空期待的目光中摇摇头：“不行，线索还是太少，一句诗一句话推断不出什么。”
幽魂小姐表情失落下来。
姜翩想了想，补充道：“但总归是有收穫了，万事开头难，慢慢来，一定可以让你找回记忆的。”
“嗯嗯！我相信你！”
幽魂小姐振奋起来——她总是这么好哄。
“再转一转吧，说不定还能再想起些別的什么。”
姜翩领著幽魂小姐在十二中校园里逛著。
正处在上课时间，校园空旷的很，偶尔见到有学生急匆匆往教学楼跑，也不知是因为什么耽搁而迟到。也有慢悠悠走著的，大概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十二中教学楼左侧，临近操场的位置，有著一棵古松。姜翩也不知道这棵树活了多久，只听说在十二中还不是十二中的时候，这棵树就在这里了。
一根根墨绿色松针裹著一层油膜，在太阳下泛著光，树下则铺著一层厚厚的，已经失去生机，变得枯黄的针叶，踩上去软软的。
姜翩在古松下站著，看向操场的方向。
明晃晃的太阳晒得跑道有些发烫，中间立著几个篮球架，水泥地板用油漆画了界限，都泛著光，似乎连浮尘也滚烫起来。
操场上有班级在上体育课，看样子已经到了解散后的自由活动时间，大多数学生都在阴凉处躲著。有的低头做题，爭分夺秒，也有的把拿来的习题册当做扇子扇著。
几个男生顶著太阳打球，脸红红的，喘著气，汗水大颗大颗滴下，砸在地上，和浮尘混在一起，转瞬消失不见。
他们可能並不是多么热爱篮球，而是不想错过这样难得的宣泄精力的机会，在平日高压的学习环境中，这群青春期的大男孩，活力大部分只能以青春痘的方式显现。
姜翩笑起来，想起情圣郑少杰那傢伙，也被青春痘烦恼过很长一段时间，几乎隔个三两天，就会在宿舍里念叨几句，並向他投来幽怨的目光。 ——许是体质原因，姜翩没有过这个烦恼。
幽魂小姐看他一眼，有些奇怪，不明白他在笑什么。
她顺著姜翩的目光看过去，只看见几个傻乎乎的傢伙顶著太阳在抢一个球，抢到的人大呼小叫著把球砸在篮板或球框边缘，一个投中的都没有。
偏偏脸上还都洋溢著兴奋的笑容，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幽魂小姐觉得这些傢伙多半都被太阳晒傻了。
她转动目光，忽的眼睛一亮，连忙伸手去拽姜翩胳膊：“姜翩姜翩！你看那里！是合欢树！这里也有合欢树！”
姜翩回过神，长时间盯著太阳下的操场，转换视角时，视野出现短暂的晕眩和昏暗，他眨眨眼，看到幽魂小姐所指的合欢树。
要比市三小的那棵小一些，却也是一棵大树了。
“在匯川市，合欢树很常见的，至少在学校里很常见。”
“高中里也种的有吗？”
“有的，嗯，我上的高中里没有。那里种的是玉兰树和紫叶李。”
“紫叶李？”
“一种叶子是紫色的树，在春季开，小小的，白色浅粉，有五片瓣，很好看。紫叶李也很常见，是匯川市主要行道树之一。”
姜翩描述著：“每年二三月份，紫叶李开的时候，道路两边就成了海，白色粉色的在风中轻轻晃著，叶子也沙沙响著。细小的瓣被吹下，飘散在空中、地上，很有故事里的感觉。”
夏空努力想著姜翩描绘的画面，觉得那一定是让人忍不住驻足欣赏的好风景，也许会因此想起很多过去的事情，又或者畅想未来。
人类就是这样一种容易触景生情的存在。
幽魂也一样。
夏空有些为难，她忽然想种一棵紫叶李，可是合欢树是排在紫叶李前面的，人不能喜新厌旧，幽魂也一样。
她幽幽嘆口气，在心里向紫叶李小声说了声抱歉。
对不起啦，可是合欢树出现的要比你早，选择你，对它很不公平呢。
姜翩不知道幽魂小姐此时的纠结和选择，当然，要是知道了，他会大手一挥，表示自己家还是蛮大的，合欢树和紫叶李是可以一起带回家的。
“要是能把这一棵直接带回家就好了。”
夏空看著合欢树，有些遗憾，从种子或者幼苗开始种下，就要好久好久以后才能看到大大的树冠，和枝叶间遍布的红粉色小了。
但想到自己能看著种子或幼苗一点点长大，就又觉得长时间的等待也是值得的了。
“也不是不行。”
姜翩思考几秒：“在网上买种子说不定会买到假货，倒不如自己动手挖一棵回去。”
“欸？！”
夏空吃了一惊，立刻把目光转回来，张著嘴巴：“挖回去？！”
这么高这么大的一棵树，是说挖回去就能挖回去的吗？
不说能不能悄悄挖出来，就是挖出来了，他们两个又怎么搬回去？
幽魂小姐想到什么，不由得更加震惊：“姜翩姜翩，你该不会能把这棵树拔出来扛回去吧？”
你果然不是正常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