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人民医院，重症监护室。
“老婆，今天感觉怎么样，身子还疼吗？”
“不疼，好多了。”
女人握著张乐成的手，眼中满是心疼：“老张，你怎么又瘦了。”
“我最近减肥呢，你不是总说我胖嘛，现在瘦下来是不是好看很多？”
张乐成笑著，做起介绍：“这是小姜兄弟，听说你病了，特意来看看你。”
“嫂子。”
姜翩看著病床上的人，和张乐成一样，都是很普通的人，很普通的家庭，和千千万万个家庭一样。
一场重病就能压垮这个家。
张乐成从中介良心变成扒皮张，也只能吊住张嫂一条命。
“他没有说谎啊。”
夏空小声说著，悄悄看了眼姜翩，抿抿唇，什么都没说。
她想劝姜翩放弃这笔钱，但这钱是姜翩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无论多少，她都没有资格替他做决定。
不痛不痒的说几句，用他人利益去充当自己的大方和善心，这种人是最噁心的。
幽魂小姐討厌这种人，无论姜翩做什么决定，她都会支持他。
“水没了，我去打些水，你们聊。”
张乐成拎起水壶摇了摇，冲两人笑笑，离开病房。
姜翩同张嫂閒聊著，没提张乐成欠钱的事。
“小姜。”
张嫂吸口气，看了眼病房门：“老张愿意带你来看我，你们的关係应该不错。可以的话，帮我劝劝老张吧。”
“劝什么？”
“劝他看开点，他还年轻，才三十多再找一个吧，他连个孩子都没有，这怎么能行。”
张嫂的表情释然又难过：“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早就没救了，活下去也是浪费钱，不能再耽搁老张了。”
“”
姜翩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回答。
等张乐成回来，再简单聊几句，姜翩起身告辞，张嫂忙让张乐成送他。
医院门口树荫下，
“就到这吧，张哥，公交站就在前头。”
姜翩犹豫一下，问道：“嫂子得的是什么病？”
张乐成说了个普通人很难听到的名字，耸耸肩，故作轻鬆：“医生说，这个病没啥奇蹟的话，基本上就只能这么拿钱吊著。但至少人还活著不是，活著就有希望。”
“奇蹟啊”
“是啊。”
张乐成点点头，忽的想到什么，眼睛都亮起来，紧张又期待地看向姜翩，咽了口唾沫：“兄弟，你这么厉害，你有没有、有没有什么办法？”
姜翩下意识想看向夏空，又生生克制住。这个时候看过去，会给幽魂小姐增加压力的。
“我做不到。”
幽魂小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著些许失落：“我不会救人，只会穿墙和幻术。”
“我做不到。”
姜翩摇摇头，“我只会打架，没学过治疗。”
“理解，理解。”
张乐成表情失落，又很快振作起来，注意到姜翩的神情，大著胆子拍拍他的肩膀：“嗨，你难过什么，这不是你的责任。”
他嘴唇嚅囁下，嘆息道：“这是命，我们夫妻的命。” “算了，不说这个。刚刚在病房里，你嫂子跟你说，要你劝劝我的事了吧？”
“嗯。”姜翩点头：“你知道？”
“嘿嘿，她那点小心思怎么可能瞒得过我。”
张乐成笑起来，看著有些得意和骄傲：“一定是说让我再找一个，別再浪费钱了对吧？”
“但她也不想想，没了她，就算有钱又有什么用？”
“我只要我老婆活著。”
公交车缓缓进站，姜翩上车扫码，在后排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你们最后没有提工钱的事情欸。”
夏空坐在他旁边，扭头看他。
“他们比我更缺钱。”
姜翩摇摇头，吐出口气：“没了就没了吧。”
“嘿嘿，我就知道，你果然是个好人。”
幽魂小姐笑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姜翩失笑：“这算什么好人，如果我真的是大好人的话，应该再倒贴一笔才对吧。”
“不对不对，你就是好人，大好人。”
夏空表情认真，“不是说只有付出很多的才是好人。明明自己有的就很少，却还愿意拿出一部分去帮助別人，就是大大的好人。”
“你说的有道理。”
姜翩露出笑容。
车上几位乘客看了眼自言自语的姜翩，默默同他拉开距离。
姜翩笑容微僵，抿住唇，决定下车前都不说话了。
“姜翩，我有件事不明白。”
夏空在一旁皱著眉，困惑道：“为什么那个张乐成不愿意听他老婆的，还有，明明活的这么艰难，可最后却”
却露出那样幸福的表情，哪怕只是很小很小的一点幸福。
算了，被当成精神病就精神病吧姜翩扫了眼车上的其他乘客，心里无奈，小声回答：“因为有时候，一个人只要活著，就足以拯救另一个在意她/他的人。”
公交车停靠在一处看著很荒僻的站台，
姜翩下了车，抬手为一脸懵的幽魂小姐指了指不远处的山。
“到了，就是这里，秀山別院就在山腰上。”
“秀山，真的是座山啊。”
夏空表示震撼，“原来不是小区名么，还有，这种地方竟然也有公交车站啊。”
“山上还通了水电网呢。”姜翩一副『不要大惊小怪』的样子：“现在社会好著呢。”
“山上住了多少人？”
“就我一个。”
“就你一个？”
夏空呆住，仔细看了看姜翩，感慨道：“我知道你为什么会接下凶宅试住的工作了。”
原来他一直住的都是鬼屋啊。
那就不奇怪了。
“那，你住在山上，上山下山不累吗？”
“不累，我从小身体就很好，力气大，耐力、恢復力什么的也要比其他人强一些。再说这只是个小山，一会儿就到了。”
姜翩领著夏空到了秀山別院，站在大铁门前，掏出钥匙，解开拴著铁门的铁链，在尖锐的声响中將门推开。
他皱了皱眉：“又忘记买润滑油了。”
夏空瞅著这明显有些许年份的老宅院，感觉从幽魂的角度出发，姜翩一直住在这里，直到今天才遇到她一个幽魂，也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