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衡心里吐槽,但他没理会那些视线,继续往里走,准备到万药斋看看。
然而,有些时候,麻烦就象是那沾在鞋底的口香糖,你越想甩掉,它粘得越紧。
“哟,这是哪家的小少爷迷路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忽然在前方响起。
陆衡脚步未停,甚至连头都没抬,只是稍稍偏了个方向,打算绕过去。
“嘿!跟你说话呢,聋了?”
那个声音的主人显然没打算这么轻易放过这只“肥羊”。
一只布满老茧的大手横伸过来,直接拦住了陆衡的去路。
陆衡停下脚步,缓缓抬起头。
挡在他面前的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穿着一件半旧的皮甲,脸上从左眉骨到嘴角趴着一条蜈蚣似的刀疤,正歪着嘴,戏谑地看着他。
“赖三,你这手伸得也太长了,人家一看就是外地来的雏儿,你也下得去手?”
旁边一个蹲在墙根晒太阳的佣兵起哄道。
被称为赖三的刀疤脸嘿嘿一笑,也不恼,只是冲着陆衡搓了搓手指:
“这青山镇虽然只有一条街,但也不是谁都能随便逛的。小兄弟,看着面生啊,不知道这里的规矩?过路费,五十个金币。”
五十个金币?
周围几个看热闹的佣兵都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这赖三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平时也就收几个金币意思一下,今天这是看这小子穿得严实,黑袍料子也不差,把陆衡当成离家出走的一头大肥羊宰了。
陆衡看着伸到眼皮子底下的那只脏手,眉头微微皱了皱。
他现在是六星斗者。
而眼前这个赖三,气息虚浮,虽然是七星斗者,但那身斗气浑浊得象是掺了沙子的烂泥,估计是靠着年龄硬熬上去的,一辈子也就止步于斗师的门坎了。
这种老油子,最是难缠,也最欺软怕硬。
“滚。”
陆衡嘴里吐出一个字,声音不大,却透着股不耐烦。
空气突然安静了一瞬。
周围几个原本还在嬉皮笑脸的佣兵直接愣住了。
在这青山镇,敢这么跟赖三说话的外地人,要么是脑子不好使,要么是真有底气。
但这小子,听声音还没变声期过完吧?
赖三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当着这么多同行的面,被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骂“滚”,这让他那张老脸往哪搁?
“小兔崽子,给脸不要脸!”
赖三恼羞成怒,那只原本只是拦路的手瞬间变掌为爪,带着一股腥风直奔陆衡的肩膀抓去。
指尖泛着淡淡的土黄色斗气,这一下要是抓实了,就算是块石头也得被捏碎,更别提这小子的细皮嫩肉。
“赖三动真格的了!”
“这小子要废。”
周围响起一阵幸灾乐祸的低语。
陆衡站在原地,黑袍下的身形纹丝未动,直到那只带着劲风的爪子距离他肩膀只有半尺之遥时,他才猛地抬起右手。
这一动,快若闪电。
袖袍鼓荡间,一只修长白淅的手掌探出,掌心之中,青光大盛。
玄阶低级斗技,青木印!
“嘭!”
一声沉闷的肉体碰撞声炸响。
赖三那气势汹汹的一抓还没碰到陆衡的衣角,胸口就象是被一柄铁锤狠狠砸中。
那一瞬间,赖三感觉一股诡异的劲力钻进了他体内。
那不是单纯的撞击力,而是一种象是老树盘根般霸道的能量,瞬间冲散了他护体的土属性斗气,甚至在他经脉里疯狂抽取着什么。
“噗!”
赖三眼珠子暴突,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整个人象是断了线的风筝,直挺挺地倒飞出去五六米远。
场面瞬间静止。
刚才还在起哄的佣兵,此时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还保持着出掌姿势的黑袍少年。
一招?
不,连一招都算不上!
那可是赖三啊!
七星斗者!在青山镇混了差不多十年的老油条,居然连这小子一招都接不住?
陆衡缓缓收回手,走到了发出痛苦哀嚎的赖三旁,陆衡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赖三此时满脸惊恐,胸口火辣辣的疼,那股诡异的青色斗气还在他体内乱窜,让他连调动斗气都做不到。
“不想死就滚远点。”
陆衡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但那双露在帽檐下的眼睛,却让赖三如坠冰窟。
“是……是……小的这就滚……”
赖三连滚带爬地从竹框里挣扎出来,连嘴角的血都不敢擦,捂着胸口踉跟跄跄地钻进了人群,连头都不敢回。
然而,赖三的眼中,却带着怨毒的怒火。
陆衡扫视了一圈周围。
原本那些带着戏谑和贪婪目光的佣兵,此刻全都变成了忌惮,甚至有人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给他让出了一条宽敞的大道。
这世道就是这样,拳头硬才是硬道理。
陆衡拉了拉帽檐,没再理会这群人,抬脚朝着街道尽头走去。
穿过两条街,一股淡淡的药草清香钻进了陆衡的鼻腔。
陆衡面前,一座古朴的建筑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大门上方挂着一块匾额,上书“万药斋”三个大字。
虽然比不上米特尔拍卖场那种金碧辉煌的豪气,但这万药斋在青山镇这种粗糙的地方,已经算是难得的雅致之地了。
此时,万药斋门口排着长龙。
大部分都是刚从魔兽山脉回来的佣兵,一个个身上带着伤,有的骼膊上缠着渗血的布条,有的腿一瘸一拐,嘴里骂骂咧咧地喊着疼,但一到了队伍前面,声音立马就变得温柔起来,甚至还有点夹着嗓子说话的意思。
“小医仙姑娘,您轻点,嘿嘿,我不疼,真不疼。”
“去去去,前面的快点,别眈误小医仙姑娘的时间!”
陆衡站在街角,通过人群的缝隙望去。
只见在那万药斋的大门口,并未设什么坐诊的桌椅,而是放着几个结实的木质药箱。
一个身穿淡白色长裙的少女,正俏生生地站在其中一个药箱上。
她看起来年纪不大,甚至比陆衡还要小上一些,身形纤细单薄。
那条白色的裙子在这满是血污和泥土的佣兵堆里,干净得有些格格不入,就象是一朵开在乱石堆里的莲花。
因为个子不够高,她不得不站在药箱上,才能方便地查看着那些身材高大的佣兵身上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