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贴着墙根往前挪,手还按在怀里。药方上的血字还在,湿漉漉地粘着胸口,像是刚写上去的一样。
箫声停了。
街上人开始走动,有摊主捡起翻倒的箩筐,有人骂骂咧咧。我低头混进人群,往西市口走。那边人多,能遮身。
刚拐出暗巷,迎面一群人冲进来。
领头的是两个穿青布短打的仙门弟子,腰间佩剑,胸前绣着“辛”“壬”二字。他们手里举着一张通缉令,画着个老头,驼背,独眼,穿着补丁袍子。
画的是我。
辛把画像举到眼前,又抬头看我,嘴角一扯:“就是他!通缉令上的老贼!”
壬立刻拔剑半寸,冷笑着走近:“听说你会引雷?来,引个看看。”
我往后退一步,脚跟撞到石阶。
四周人开始散开,留出一片空地。我知道他们在等热闹。要么看我被拿下,要么看我当场炸开。
我没动。
右手不自觉摸了下耳朵。
脑子里“嗡”地一声。
【警告:当前行为可能导致‘真我’彻底湮灭。
血字一闪而过。
我咬住牙。
不能用糖豆,没有刷新。不能用情报,系统今天三条已经用完。不能跑,前后都是人。不能装死,他们要的是我动手的证据。
玄霄子设的局。
他知道我会来西市找谢清歌。他知道赵铁柱被抓。他知道我看了药方。现在派这两个蠢货上来逼我出手,只要我体内雷源一动,魂魄就会震荡,真我碎片可能直接崩解。
可不出手,我现在就得被抓。
我闭了下眼。
想起洞府石壁上刻的《炼体诀》里一句:“痛极,则神凝;血出,则意定。”
以痛止痛。
不是施展雷法,是用身体的反应骗过感知。
我舌尖一顶,狠狠咬下去。
嘴里顿时全是铁锈味。
辛还在喊:“还不束手就擒?”
壬往前一步,剑尖指向我眉心:“再不答话,废你一条腿。”
我猛地抬头,张嘴。
一口血喷在他剑上。
“啪”地一声,血珠溅开。
那剑突然抖了一下。
蓝光从剑尖往上爬,像水纹一样荡开一圈,又迅速消失。
壬脸色变了。
他低头看剑,手指发抖:“这……这是雷意?”
辛也愣住,往后退了半步。
围观的人群“哗”地炸开。
“真会引雷?”
“那老头不是普通药贩!”
“快走!别沾上边!”
壬握着剑的手在抖。他不信,可刚才那道光太真实。仙门弟子都认得,那是雷属性灵力才会引发的共鸣。
他慢慢后退一步,眼神发虚:“你……你别过来!”
我没说话,趁他们愣神,猛地往侧边人群钻。
肩膀撞翻一个卖瓜的摊子,滚落几个瓜。身后传来吼声:“拦住他!别让他跑了!”
没人敢动。
我低着头往前冲,穿过人群缝隙,直奔城外方向。
西市口通往郊外的路有两条,一条通驿站,一条通密林。驿站人多眼杂,必有埋伏。我选密林。
身后脚步声追上来。
是辛和壬。
他们没带其他人,估计是临时发现我,来不及调人。这也说明,上面还没下令格杀,只是要活捉——我还值钱。
我咬着牙往前跑。
嘴里还在流血,咽不下去。每喘一口气,喉咙都疼。但我不敢停。
密林越来越近。
路边的树从稀疏变得密集,枝叶交错,遮住阳光。脚下的土也软了,踩上去没声音。
追兵的脚步声还在后面,不远不近。
我知道他们在吊着我。
前面忽然出现一道溪流,水不深,但石头湿滑。我踩上去,故意在一块青苔石上打滑,摔了一跤,顺势把怀里的药方塞进袖口夹层。
然后爬起来继续跑。
身后壬的声音传来:“他还带着东西!别让他毁了线索!”
辛喊:“绕前截他!别让他进林子深处!”
我加快脚步。
林子里光线暗,树根盘结,跑不快。但我熟悉这种地形。三百年前做npc时,这片林子是玩家刷怪点,我每天巡逻八趟,闭着眼都能走。
左转,跨过倒木,右拐钻进灌木丛。
追兵被甩开一段。
我靠在一棵树后喘气,手摸耳朵三次。
没人跟上来。
暂时安全。
我解开衣领,把药方折小,塞进贴身内袋。血已经干了,黏在布料上。
舌尖的伤口还在疼。
我吐了口血沫,靠着树干坐下。
脑子里又响了一遍警告。
“可能导致真我彻底湮灭。”
可刚才那一招,根本不是引雷。我只是用精血激发了体内残存的雷源波动,让剑产生短暂共鸣。就像铁遇磁石会吸,不是我主动施法。
系统判定的是“行为”,不是“意图”。只要我不调动真元,不唤醒记忆,应该还能撑住。
我伸手进葫芦,倒了颗糖豆含住。
甜味在嘴里化开。
这是新刷出来的。每天零点刷新,不管有没有用完,都会给一颗。之前赌坊那颗是最后一颗,现在又有新的了。
我捏着糖豆,盯着林子外的方向。
辛和壬没进来。
他们在等。
等我出来,等我去找赵铁柱,等我救谢清歌。
玄霄子要的就是我动。
一动,就会暴露更多破绽。一动,他就能顺着线索收网。
可我不动,赵铁柱今晚就得死。
药方上写着“赵铁柱活不过今晚”。
还有那句“谢清歌不可信”。
她刚才的箫声救了我,可她的警告也写在药方背面。同一个信息源,一边救我,一边提醒我防她。
到底谁在操控?
我站起来,拍掉身上的泥。
林子深处有条小路,通向废弃矿洞。那是以前挖铁留下的,后来塌了,没人去。但从那里穿过去,能绕到炼器坊后山。
我想去看看。
不是救人。
是确认。
确认赵铁柱是不是真的会被杀,确认地下三层有没有我的断骨,确认谢清歌的箫声,是不是又一次把我推向陷阱。
我往前走。
脚踩在落叶上,沙沙响。
远处传来鸟叫。
我摸了下耳朵,又摸了下葫芦里的糖豆。
突然,前方树影晃了一下。
一个人影站在路口,背对着我。
灰袍,矮个,手里拎着泔水桶。
是赵铁柱。
我停下。
他怎么在这?
他不是被关在炼器坊吗?
他缓缓转过身。
脸上全是血,左眼肿着,嘴角裂开。但他笑了。
“师父……”他开口,“我就知道你会来。”
我站着没动。
他说:“他们让我来接你。说只要你肯交出药方,就放了我。”
我盯着他。
他的手在抖,桶里的泔水洒在地上。
他说:“你要是不信,我可以跪下。”
说着,他真的弯腿要跪。
我抬手:“别动。”
他停住。
我问:“谁让你来的?”
“王二麻子。”他说,“运输队队长。他说玄霄子等着见你。”
我冷笑。
玄霄子等我?他巴不得我乱闯送死。
我看着赵铁柱的眼睛。
他不敢对视。
我说:“你左腿受伤了,走路该跛。可你刚才转身,重心在左边。”
他身子一僵。
我没再说话,掏出糖豆,往空中一抛。
他下意识抬头。
我另一只手已经摸出锈剑,剑尖抵住他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