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如此大规模的抓人自然也引起了赵瑁的注意,他大概猜到自己和王惠迪的计划失败了,郭桓定然是开口了。
而且他府内明面上的仆人,其中一部分实际是赵瑁豢养的死士,他们也回报府外多了很多双眼睛。
“还是下手晚了,早一天那郭桓都一命呜呼了,哪有时间开口。”
赵瑁坐在书房内,脸色阴晴不定,在他身边是他的老仆赵淮。
“老爷,要不要派人去联系李思,让他助你去北元避避。”
“北元你当是什么好地方吗?没有价值去了也会死,早晚的区别。锦衣卫天天在外面盯着,到现在都没上门试探,也不知道毛骧和那御使想干什么?”
赵淮安抚道:“许是老爷先前的证据都已经销毁,他们只有口供无从查起。”
赵瑁不屑一笑:“哼!他朱元璋在乎证据的话胡惟庸也不会捞得个诛九族的下场。郭桓只是个收粮的知道的不多,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联系兵部侍郎王志、工部侍郎麦至德、刑部侍郎刘志仁以及地方布政使司,让他们做好准备。”
“王尚书那边呢?”
“王老弟那边想来和我差不多,他计策多,用不着你去操心,速去安排人办,记住一定要甩开尾巴。”
赵淮匆忙离开书房,赵瑁独自坐在书房内,双眼紧闭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另一边,王惠迪确实也发现不对,但他没有豢养死士也没有李思的连络方法,此刻就象热锅上的蚂蚁。
他想要去找赵瑁商议,可又担心自己去后反而害了赵瑁,到时就没人能救他了。
长叹一声后,拿出赵瑁先前送的青花酒干喝起来……
比起这二人的处境,李思也不好过,就在刚刚他接到消息,一处藏匿点被锦衣卫发现,已经被攻破。
毛骧这人虽然在官场上像只泥鳅一般滑不溜秋,但做起事情来还是颇有手段。
一边派人缉拿地方贪官,另一边还能腾出人手继续搜查北元暗探。
自从截杀高行失败,暴露了自己,毛骧就象闻着腥味的猫,紧咬不放。
上次派人冒险闯入贡院做戏,被锦衣卫故意放跑了一人,过了这么多天,他手下那人都以为安全了,结果刚进藏匿点没多久就被锦衣卫团团包围。
“传令下去,所有暗探依提前安排好的身份隐藏起来,化整为零,等待我的命令。”
……
北镇抚司,经过一夜的审讯,一份由近百位贪官污吏口供汇总的“罪证”已经整理好,而且随着时间,押送进京的人数还在增长。
毛骧看着这份自己一手为赵瑁、王惠迪打造的“罪证”很是满意。
“陈御使,你看这个怎么样?到时候把人一抓,再把从郭桓家中搜出来的帐册拿过去走一圈,便是铁证如山。”
陈明朝着毛骧竖起大拇指,说实话这种事情他是佩服毛骧的,编瞎话丝毫不脸红,不愧是能做上锦衣卫指挥使的人。
陈明问道:“现在就动手吗?”
“不急,万一还有大鱼呢?而且我的人刚刚捣毁了一处北元的窝点,是个贩粮的商号,已经查到和赵瑁的岳丈有点联系,这通元的帽子还得一并坐实。”
“什么联系?”
“赵瑁岳丈的故友的弟媳的娘家人的曾孙的岳丈的胞弟,在这个商号内寄卖过五百石粮食。”
这叫有联系?!
你是专业的,你开心就好……
“指挥使查无遗漏,真乃我大明之幸事。”
“御使谬赞了,在其位谋其事罢了。就是关系太长了点,写进案牍不好看。”
不过吐槽归吐槽,陈明也从种种迹象中看出赵瑁和北元之间肯定有联系,而且关系匪浅。
不然北元凭什么要去截杀高行和夜闯贡院?
坐看大明江山被这群蛀虫啃食不好吗?
两方之间一定有利益关系,只是自己还未发现。
而朱元璋和朱标则早就猜到了其中关节,只是他二人并未想到陈明和毛骧压根猜不到。
就算知道大概率也不会主动去说,不然养着你有什么用,还不如自己上。
用后世流行的话解释,就是双方没对齐颗粒度。
就在二人想着其中关节时,齐纹有事禀告。
“先前捣毁的北元窝点中发现不少孩童,钱全之子也在其中。”
陈明闻言激动起来,连忙追问:“情况属实?钱全母亲呢?”
齐纹继续说道:“属下反复确认过,那孩子和其乡里描述一致,当是无误,钱全母亲据孩子讲述和属下猜测应当早就被杀害了。”
陈明沉默片刻后同毛骧告别,独自一人前往诏狱。
时隔多日,陈明终于有勇气再次推开钱全所在的牢房门。
看着全身伤痛、奄奄一息地蜷缩在角落的钱全,陈明缓缓走到钱全身旁,靠坐在牢房的墙壁上。
近乎失明的钱全,听到身旁有动静,他怯生生的问道:“贵人,是你来了吗?”
听着熟悉的称谓,陈明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对钱全的恨意已经消解,毕竟钱全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这段时间陈明没有一夜睡的安稳,他对钱全的承诺像座山般无时无刻不在催促自己。
这个承诺可以说是他主动接下投毒案的诱因。
若不是为此他也不会走进诏狱,也就不会对诏狱内的无辜之人生起怜悯之心。
如今,终于完成了承诺。
“是我,你的孩子找到了。”
“真的!”钱全先是一喜,随后又哭着哀求道:“贵人,此事和他们无关,都是我一人所为,还请贵人帮我求情,不要牵连他们二人。”
“这是自然,我们说好的。只是我们只找到了你儿子,你母亲已经遇害了。”
钱全沉默了会,随后竟然释怀的笑道:“怪不得贵人,待我下去后也好补偿这些年未尽的孝道。”
陈明没待多久便离开了,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他抬着头看着外面的天空。
现在只要抓住赵瑁及其同党,坐实他的罪行,便能救下牢内的无辜之人,自己的任务便算完成。
到时便能领了赏赐,做个不问世事的富家翁。
想到这陈明又笑了起来,才过去短短十三日,自己已经变得不太象原先的自己了,连看待事情的方式都有变化,真的还能回到从前吗?
以前他看的更多是事情本身,如今却喜欢去思考造成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陈明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好是坏,只能尽量依照内心去行事。
莫问好恶,但求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