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做完最后一次检查,记录下所有数据,抬头时脸上带着宽慰的神情:“各项指标都稳定,伤口愈合良好。接下来就是静养和恢复了。”
姜姒宝一直紧绷的肩膀,终于在这一刻,轻轻的松弛下来。
庆幸和如释重负让她轻呼出一口气。
她目送医生离开病房,才转过身,目光重新落回林乔苍白的脸上。
愧疚像潮水,无声地席卷上来。
“对不起,”她轻声说,声音里全是涩意,“这几天……你好好养伤,什么都不要想。”
林乔看着她疲惫的面容,就知道这一夜姜姒宝操了不少的心。
她甚至努力扯出一个很浅的笑容,声音虽轻,却很是温柔:
“姜总,我真的没事。能护住您……我很高兴。”
这话说得太轻松,反而让姜姒宝心头更沉重。
这样的情谊,几乎是以命相搏的忠诚,她该用什么来偿还?
金钱?地位?未来的庇护?似乎都显得太轻,也太俗。
就在这份沉甸甸的思绪里,羽绒服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嗡嗡——”
起初她以为是电话,或许是大哥,或许是霍烬辰。
可当她解锁屏幕,映入眼帘的却不是通话界面,而是短视频账号。
后台通知的数字正在疯狂跳动。
点赞、私信、评论……右上角红色的提示数字从几百跳到几千,又迅速突破万位。
她下意识点开。
发布不到三小时,那条长达几十分钟的视频,点赞数已经突破了五十万大关。
并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
评论区的留言不停的刷新,大部分是支持、是震惊、是愤怒,也有少部分质疑,但很快被更汹涌的声浪淹没。
【看哭了,原来光鲜亮丽的豪门千金背后是这样……】
【那个王樱和她表哥简直是恶魔!】
【支持姜姒宝!需要法律援助吗?我们律所可以提供!】
【难怪林助理会拼命护着她,有这样的老板,谁不忠心?】
姜姒宝的手指在屏幕上缓缓滑动,一条条看过去。
看到大多少数的人倒戈,让姜姒宝皱着的眉头也松了些。
先发制人果然是对的,她赌对了第一步。
往下滑,看到了一条特殊的评论。
【金元宝:刚才去看热搜,还说姜家千金蓄意谋杀多年好友,原来是真相竟然是这样,那热搜当真歹毒。】
姜姒宝盯着屏幕许久,果然。
谢倾真的在拿王樱的人命做文章,并且和他同时动的手。
“嗡嗡嗡——”手机震动起来。
姜姒宝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寒意。
抬头看向病床边的三哥和林乔:“我出去接个电话。”
姜驰点点头,眼神里带着了然和一丝担忧。
林乔也轻声说:“您去忙。”
姜姒宝出了房门,接听了电话。
姜姒宝走到窗边,接起电话:“喂,大哥。”
“小宝,”姜锐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语速比平时快,带着劫后馀生的紧绷和尚未平息的怒意,“幸好,这次听了你的。”
他顿了顿,似乎需要平复一下情绪:
“谢倾这人真够卑鄙。”
“如果不是你连夜发布了视频,现在谢倾发出来的那些东西足够毁了你毁了姜家。”姜锐那头全是后怕。
姜姒宝闭了闭眼。果然。
要不是重生了一次,她也想不到一个人可以恶心恶毒到这种地步。
“大哥,谢倾一击不中,毕竟是要跑的,如果可以,一定抓住他。”姜姒宝不知道后续他还能做什么。
但抓起来终归是比放任他这样的好。
听筒那边,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这沉默让姜姒宝的心微微一沉。
“霍烬辰已经带人连夜去谢家要人了。”
姜锐终于再次开口,声音沉了下去,“可惜……我们还是晚了一步。谢家……昨夜起了一场大火。”
姜姒宝握着手机的手指猛然收紧。
“老宅里,上到谢老爷子,哥嫂婴孩,下到旁支仆佣,一共四十六口人……”姜锐的声音象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字一句,敲在姜姒宝的耳膜上,“无一生还。”
四十六口。
无一生还……
连孩童都不放过……
姜姒宝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随即又被一股彻骨的寒意取代。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后颈的汗毛根根倒竖。
“他疯了吗?!”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因为震惊微微变调。
“他还是人吗!”
为了脱身,为了毁灭可能的线索或证人,他竟然……
屠戮满门?那是他的家族,他的血缘亲人!
“他确实是个疯子。”姜锐的声音里也压抑着翻滚的怒意,“霍烬辰派了那么多人封锁出城信道,布下天罗地网。要不是……有r国的特工提前接应,帮他伪造身份、规划路线,他根本不可能在我们眼皮底下溜走。”
r国特工?
姜姒宝的瞳孔骤然收缩:“他逃出国了?!”
“恩,”姜锐给了她最不想听到的确认,“飞机是在大火被发现前三小时起飞的,目的地是r国。现在,人应该已经落地了。”
电话两端,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
姜姒宝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只觉得那股寒意已经渗透肌肤,钻进骨头缝里。
窗外明明阳光渐盛,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尤其是一只毫无人性、手段狠辣、又得到境外势力庇护的疯虎。
“大哥,”她声音干涩,“这个人……绝对不能放走。他逃到r国,必定会卷土重来,留下的是心腹大患。国家那边……会介入吗?”
“放心,”姜锐的语气尽力维持着镇定,试图安抚妹妹。
“如此恶性案件,惊动的不只是我们。他现在已经是国家层面挂号的重案通辑犯。一旦他在任何地方露面,国际刑警和相关部门,绝不会坐视不管。”
电话挂断。
忙音在耳边响了许久,姜姒宝才缓缓放下手臂。
她背靠着长廊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专供家属等侯的硬质长椅上。
阳光从侧面打过来,照亮她半张脸,另外半张却隐在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