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一下，整个庞大而精密的国家机器，便围绕着“幽灵航线”这个全新的目标，开始了高速的运转。
气氛，和之前截然不同。
如果说，之前两次打捞，整个项目组还带着一种探索未知、发掘宝藏的兴奋和好奇。那么这一次，所有人的脸上，都多了一份沉甸甸的凝重。
三十年前就已暴露的坐标，如同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每个人的头顶。
时间，成了最宝贵的资源，也成了最大的敌人。
林渊再次成了整个基地的焦点，不过这次，他不再是那个被供起来的吉祥物，而是真正被当成了即将出征的王牌飞行员。
他被要求参与到每一次的作战会议中。
连接室旁边的会议室，已经变成了一个24小时灯火通明的作战指挥中心。
“根据系统给出的信息，‘幽灵航线’的第一个关键词，是‘古代文明迁徙航道遗迹’。”
情报分析部的部长，正站在巨大的全息星图前，向在场的核心成员进行汇报。
星图上，一条模糊的、由无数光点组成的“河流”，贯穿了一片黑暗的星域。
“‘迁徙’，意味着这是民用航线，而不是军用航线。所以王院士的判断是正确的，这里出现高价值军用科技的概率很低，但发现完整民用设施的可能性极高。”
“第二个关键词，‘跃迁失败’。”
部长的手指，在星图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光点上划过。
“我们推测，这条航线上的文明，在进行大规模迁徙时，遭遇了某种统一的、毁灭性的灾难，导致他们的舰队在跃迁过程中集体解体，形成了现在我们看到的这片残骸带。”
“会是‘虚空噬者’吗？”林渊忍不住问道。
“可能性很大。”部长点点头，“但也有可能是其他原因。比如，第三个关键词，‘空间裂隙’和‘能量风暴’。”
他在星图上标记出了几个散发著危险红光的区域。
“这些是系统描述里的天然空间灾害。‘空间裂隙’，我们理解为不稳定的微型虫洞，一旦靠近，很可能会被卷入未知的空间，或者直接被强大的潮汐力撕碎。‘能量风暴’，则可能是某种高能粒子流的爆发，足以摧毁任何没有防护的飞船。”
“你的‘拾荒者二号’虽然升级了，但并没有加装任何防御系统。所以，在行动中，必须严格规避这些红色区域。”
林渊看着那片复杂的星图，心里有点发憷。
这鬼地方，简直就是个雷区啊！到处都是坑。
“不过，好消息是，”部长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你的‘拾荒者二号’，给了我们前所未有的优势。”
他调出了无人机的新功能列表。
“‘广域扫描’和‘危险预警’，这两个功能，简直就是为‘幽灵航线’量身定做的。我们可以通过‘广域扫描’，提前绘制出一片安全区的热力图，找出那些能量反应稳定、远离空间灾害的残骸区。然后，‘危险预警’功能，又能为我们提供一个宝贵的预警窗口，来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虚空噬者’。”
“我们情报分析部，连夜为你制定了三套初步的打捞方案。”
部长切换了屏幕，三条颜色不同的航线，出现在星图上。
“a方案，‘边缘探索’。我们只在‘幽灵航线’的最外围活动，这里残骸密度最低，空间也最稳定，遭遇危险的概率最小。但同样的，发现高价值物品的概率也最低。这是最稳妥的方案。”
“b方案，‘重点突击’。我们会根据广域扫描的结果，直接锁定一个看起来价值最高、能量反应最强的目标，然后规划出一条最短的路线，让你直扑目标，拿到东西就跑。这个方案，收益可能最高，但风险也最大，因为高能量反应，同样会吸引‘虚空噬者’。”
“c方案，‘区域清扫’。我们选择一片相对安全的中间区域，由你进行地毯式的扫描和打捞。不清空这片区域，绝不深入。这个方案，耗时最长，但可以最大化地利用资源，为我们创建最全面的资料库。”
三套方案，各有优劣。
会议室里，众人再次陷入了讨论。
“我选a。”安全部长毫不犹豫地说道，“第一次进入新地图，必须以试探为主。我们对‘幽灵航线’的了解，还只停留在纸面上。必须先摸清它的脾气。”
“我反对。”技术部的工程师说道，“a方案太保守了，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慢慢试探。我建议b方案，富贵险中求！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能立刻转化为战斗力的技术！”
“b方案太赌了！万一那个高能量目标是个陷阱怎么办？万一旁边就蹲著一个‘虚空噬者’怎么办？”
“所以我说，c方案最合适！”
林渊没有参与他们的争论。
他只是看着星图，脑子里在模拟著自己操控无人机进入那片未知区域的景象。
他是个喜欢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的人。
这三套方案，都很好，都是专家们深思熟虑的结果。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预设”。
可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再完美的计划，也赶不上变化。
“我有个想法。”
林渊的开口，让嘈杂的会议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向他。经过上次关于升级方向的讨论，现在已经没有人再敢小看这个废品站老板的“直觉”和“大局观”了。
“我觉得，这三个方案，可以结合一下。”林渊指著星图说道。
“怎么结合？”陈卫国问道。
“我们先进去。按照a方案，先在最外围的安全区飞一圈，让我适应一下新环境，也测试一下‘拾荒者二号’的性能。”
“然后，我会进行第一次‘广域扫描’。用这次扫描的结果，来验证我们对这片区域的猜测。如果扫描结果和我们的预想差不多，那我们就执行c方案，找一片看起来‘油水’比较足，又相对安全的区域，开始‘扫荡’。”
“在扫荡的过程中，如果发现了像上次‘数据核心’那样，价值极高、不容错过的目标，我们就立刻切换到b方案，制定一个快进快出的突击计划。”
林渊顿了顿，总结道：“简单来说，就是以a方案进入，以c方案为常规打法，以b方案为特殊情况下的备用手段。我们不预设目标，我们让战场本身，告诉我们该怎么打。”
他的话，让在场的专家们都愣住了。
他们想了半天，设计了各种复杂的模型和预案。结果林渊几句话，就把所有方案都串联了起来，还形成了一套更灵活、更具操作性的作战思路。
这思路，充满了某种“实用主义”的智慧。
不教条，不冒进，随机应变。
“好！”王院士第一个拍手叫好，“这个思路好！这才是真正的‘拾荒者’思维！我们不能坐在指挥室里纸上谈兵，我们要相信一线执行者的判断！”
陈卫国的脸上，也露出了赞许的神色。
林渊的成长，比他想象的还要快。他不仅有胆识，更有头脑。
“就按林渊同志的思路来！”陈卫国最终拍板，“各部门，根据这个思路，立刻完善行动细节！技术保障部，‘盘古’系统和‘深潜式神经交互系统’的压力测试，再做最后一遍！确保万无一失！”
“是！”
会议结束，林渊被李娜带到了他的专属“连接室”。
房间中央，那张银白色的“驾驶舱”座椅，已经被再次改造。周围的机械臂更多，更复杂，座椅的头枕部分，加装了一个全新的、如同头盔一样的装置。
“这是最新的‘神经信号缓冲模块’。”可以过滤掉超过90的冗余精神冲击。也就是说，就算无人机再次受到上次那样的致命打击，反馈到你大脑里的精神反噬，最多也就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林渊摸了摸那个酷炫的头盔，心里踏实多了。
这玩意儿，就是他这次敢去“幽灵航线”搏命的最大底气。
“还有这个。”李娜递给他一套贴身的、黑色的作战服，“这是生物监测服，可以实时监测你身体的每一项细微变化。穿上它，医疗组就能更好地掌握你的状态。”
林渊接过作战服，入手丝滑冰凉，充满了科技感。
他看着眼前这一切，看着为了他一个人而高速运转的整个国家机器，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豪情。
“妈的，值了！”他心里想，“这辈子活成这样，就算明天就死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宇宙坟场’里，也够本了！”
“放心吧，李娜。”他转头对李娜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这次，我给你们捞个更大的宝贝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