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城郊的废品站里一片寂静，只有几只不知名的夏虫在角落里低声鸣叫。
林渊坐在那块黑色的金属板旁边，一根接一根地抽著烟。地上已经扔了一地的烟头。
他那张平时因为生活奔波而显得有些疲惫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复杂的情绪。
兴奋、激动、后怕、迷茫，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沉重。
他一遍又一遍地抚摸著这块冰冷的金属板，感受着它那超越想象的质感。
这玩意儿，已经不能用“硬”来形容了。
它简直就是绝对防御的代名词。
林渊脑子里乱糟糟的。他是个小人物，最大的梦想就是还清债务，然后盘个小饭馆，娶个媳-妇儿，安安稳稳过日子。
可现在，他手里攥著一个足以颠覆世界的东西。
怎么办？
第一个念头，是卖掉它。
这东西要是能卖，得值多少钱？一个亿？十个亿？还是一百个亿？
林渊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他这辈子见过最多的钱，就是银行贷款合同上的那串数字。
可问题是，卖给谁？
卖给国内的某个富豪或者大公司？他们识货吗？就算识货，他们敢收吗？这东西的来源根本没法解释。
卖到国外去？通过黑市？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林渊自己给掐灭了。
开什么玩笑！
他虽然穷，虽然有时候也爱占点小便宜，但他心里那条线还在。这东西明摆着是超越时代的技术，是能改变国家力量对比的战略级宝贝。把它卖给外国人，那不成汉奸了？他祖上三代都是贫农，根正苗红，这种事他做不出来。
更何况，他有那个渠道和能力吗？怕是东西还没出手，自己就先人间蒸发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那自己留着？
林渊看了看这块黑板，又看了看自己这破破烂烂的废品站，苦笑了一声。
留着干嘛？当传家宝吗？
这东西在他手里，连块皮都蹭不下来，除了占地方，屁用没有。而且，这玩意儿就像个定时炸弹。万一它有什么未知的辐射呢？万一里面藏着什么外星病毒或者追踪器呢？
他回想起“宇宙坟场”里那艘战舰残骸上的恐怖爪痕，还有那个差点要了他小命的“虚空噬者”，心里就一阵发毛。
能用上这种装甲的文明，肯定不是善茬。它的敌人，更是恐怖到无法想象的存在。
自己一个收破烂的，把这种东西藏在家里，不是找死吗？万一哪天外星人顺着信号找上门来，别说他了，整个地球都得跟着完蛋。
林渊越想，后背的冷汗就越多。
他发现，自己捞回来的不是一个金饭碗，而是一个烫手的山芋，一个能把天都给捅破的潘多拉魔盒。
这东西的价值和危险性，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个人能够处理的范畴。
他处理不了，那谁能处理？
林渊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新闻里那些威武的军队，那些默默奉献的科学家，还有那面飘扬的五星红旗。
“想来想去，能接住这宝贝的，好像也只有国家了”
他喃喃自语。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再也遏制不住了。
是的，只有国家，只有这个强大、高效、并且值得信赖的集体，才有能力研究它、利用它，并且承担它可能带来的所有风险。
把东西交给国家，自己不仅能摆脱这个天大的麻烦，说不定还能得到一笔丰厚的奖励。奖金肯定不会少，解决他现在的债务危机绝对是绰绰有余。而且，这可是大功一件，以后自己也算是为国家做出过特殊贡献的人了，走到哪腰杆都能挺直。
最关键的是，安全！
一旦上交，自己就从“怀璧其罪”的倒霉蛋，变成了受国家保护的重要人物。天塌下来，有国家顶着。
想到这里，林渊心里的迷茫和恐惧一扫而空，思路瞬间清晰了。
对，就这么干！上交！
这个决定一旦做出，他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但新的问题又来了。
怎么上交？
直接打110报警？
“喂，警察同志吗？我捡到一块外星飞船的碎片，你们来收一下？”
林渊自己都觉得这话说出来像个神经病，不被当成报假警或者精神病抓起来才怪。
去当地政府？估计也差不多，人家门口的保安都不能让他进去。
他需要一个能直接联系到“特殊部门”的渠道。一个能听懂他在说什么，并且有能力处理这件事的渠道。
林渊在原地踱著步，拼命地在记忆里搜索。
忽然，他想起了个人。
那是几年前，他刚开废品站不久，收了一批从某部队单位退役的报废设备。来办交接的是一个姓李的老班长，人很和善，看他一个年轻人创业不容易，还多照顾了他一些。
两人挺聊得来，一来二去就熟了。有次喝酒，老班长喝多了，拍着他的肩膀，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给了他一个电话号码。
“小林啊，你记下这个号。这是我们一个老战友退役后去的单位，专门处理一些嗯，不好对外说的事情。你平时千万别打，也别跟任何人说。但万一，我是说万一，你碰到了什么用常理无法解释的、特别离谱、甚至让你觉得世界观都崩塌了的事情，你就可以打这个电话。记住，一定是天塌下来那种级别的事，才能打！”
当时林渊只当是老班长喝多了吹牛，随手把号码存在了手机里，备注是“李班长的牛逼战友”，之后就再也没想起来过。
现在看来
“天塌下来那种级别的事”林渊看着脚下的黑色装-甲板，喃喃道，“这他妈还不算天塌下来吗？”
他立刻掏出那台用了好几年的破旧智能机，屏幕上还有几道裂纹。
翻开通讯录，手指划了好久，才在最底下找到了那个备注。
他看着那一串陌生的号码，心脏又开始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这一个电话打出去，他的人生，可能就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他会从一个为几万块债务发愁的废品站小老板，卷入到一个无法想象的、国家最高层级的漩涡里。
他再次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回不去了，那就往前走！
总比守着这堆废铁，被人追债追到死强！
他按下了拨号键。
“嘟嘟嘟”
电话里传来沉闷而单调的等待音，每一声，都像是一记重锤，敲在林渊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