饱饱歪着脑袋,用爪子挠了挠圆滚滚的肚皮,仔细回想了一下。
然后认真地给出了答案:“我睡了八小时,但是在梦境里,好像过去了,八个月。”
栖小萤瞳孔微缩。
八小时对应八个月?
栖小萤也觉得,这并不是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只是或许在睡梦中,人的意识要活跃许多许多,所以能感受到的时间跨度很大。
但也没想到,一小时就能相当于一个月。
实在也是太活跃了。
这也让栖小萤滋生出了一个有些疯狂的想法
如果,如果能主动进入一个足够漫长,且能带来极致情绪冲击的梦境。
那么,对于需要“震撼”来点亮命星的她而言,这或许是一条前所未有的捷径。
栖小萤有些激动向饱饱伸出了手。
饱饱本来就是拿过来给栖小萤的,此时十分自然的就递了过去。
栖小萤接过酒瓶,触手冰凉。
紧接着她打开寄售屋界面,迅速搜索并购买了一瓶强效安眠药。
她对鼠鼠甜盐尾大她们提前打了个招呼。
“我这次可能需要睡很久。除非是生死攸关,或者木筏即将沉没的大事。
“否则,请大家一定不要进房间里打扰我,好吗?”
小家伙们看到栖小萤郑重的神色,都乖巧地用力点头。
尤其是甜盐:“小萤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看好只只的。”
鼠只只立刻炸毛:“你什么意思?”
甜盐朝她微微扯出假笑:“你很不乖的意思。”
鼠只只更气了:“胡说八道!我这次就算是天塌了我也不会去打扰小萤!”
哦,这真的最好了。
其它鼠鼠们也纷纷让栖小萤安心。
“小萤放心睡吧!我们会乖乖的!”
“我们帮你守着门!”
“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打扰你的!”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栖小萤转身走向自己的小木屋。
木门被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光线与声音。
栖小萤拉上了厚厚的窗帘,原本温馨的房间顿时陷入一片适合沉睡的昏暗与静谧。
她走到床边坐下,看着手中那瓶安眠药和那杯“梦酿”。
心脏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栖小萤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她要主动坠入最深的恐惧深渊。
只有直面它,撕裂它,或许才能从中汲取到足以照亮命星,最残酷也最炙热的光。
她拧开安眠药的瓶盖,倒出一颗,仰头吞下。
等了片刻,意识依旧清晰,毫无困意。
栖小萤又来了几颗,等了一会还是觉得很精神。
“是体质提升带来的抗性吗”栖小萤喃喃猜测着。
她抿了抿唇,没有再多犹豫,她直接将瓶口对准嘴巴,将里面剩余的几十颗药片尽数倒入口中,又取出一瓶水,混着一起强行咽下。
喉咙里传来异物感和轻微的苦涩。
很快,一股强烈的眩晕感如同潮水般涌上,视野开始模糊,眼皮变得沉重如山。
她用最后清明的意识,抓起那杯“梦酿”,仰头一饮而尽!
冰凉的酒液滑过喉咙,却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
在意识彻底被黑暗吞噬的前一秒,她用尽全身力气,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也是对着自己潜意识的最深处。
许下了指令。
她需要做一个梦。
一个能【让我感受到最为恐惧】的梦!
念头落下的瞬间,世界轰然黑暗。
视线还没清晰,栖小萤倒是先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腐臭气味。
当视线再次清晰时,她愣住了。
此时,她正站在一栋破旧的红房子前。
栖小萤抬起手,是一只苍白瘦小,布着些许细小旧伤疤的手。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和冰冷,瞬间贯穿了她的全身。
她果然,回来了。
回到了她六岁的时候。
视线所及,依旧是那片挥之不去的“红色”。
说这是红房子并不准确。这栋老旧的平房本身是灰暗的,墙皮剥落,露出里面暗沉的砖块。
但在栖小萤低矮的视角,目光所及之处的狭小空间里。
斑驳的墙面、凹凸不平的水泥地、甚至是一些家具的棱角。
总是浸染着、泼洒着、干涸着大片大片暗沉的红褐色。
那不是油漆。
是血。
栖小萤以为自己早就放下了,早就走出来了。
可是只是看到这生活过的场景。
就觉得心脏被狠狠捏住,很痛,痛得连最简单的呼吸她都一时做不到了。
栖小萤痛苦的合眼,那些被刻意掩埋、锈蚀在记忆最深处的画面。
此时如同挣脱了锁链的凶兽,带着腥臭的气息和尖锐的爪牙,咆哮着卷土重来。
这痛苦,如此熟悉,又如此浩大,瞬间将她六岁的灵魂淹没。
栖小萤出生的地方,藏在连绵大山的褶皱里,是地图上都不会标注的一个黑点。
穷山恶水,滋生出的是更加穷困和扭曲的人心。
她的“父亲”,在先前是村里有名的老光棍。
酗酒、暴戾,用廉价的“彩礼”从人贩子手里买来了她的母亲。
她不知道自己的母亲以前是什么样的。
栖小萤有时候望着镜子也会恍惚,自己的母亲,在被拐进大山前。
或许也是像小太阳一样,灿烂又明媚的少女吧。
而不是在她那已经模糊的记忆里,身上总是带着各种可怕狰狞的伤疤,宛如枯木一样的女人。
母亲偶尔会哼着不成调的、婉转的歌,
那是在她被父亲殴打后,缩在角落瑟瑟发抖时,母亲唯一能给予的、微弱的慰藉。
母亲会用冰凉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尽管那双眼皮耷拉严重的眼睛里,大部分时间都空荡荡的,没有焦点。
她身上新了又旧,又不断冒出新伤的身体。
也不过是每次在“父亲”忽然的暴怒发泄下,被迫承受各种各样的攻击。
甚至每次“父亲”要连她一起打时,母亲总是将她护在怀中。
默默承受着双份痛苦。
栖小萤后来总是想到曾经。
其实,她的母亲已经很爱很爱她了。
但那时候的她,并不爱她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