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老陈家出来,乌篷船的橹摇得更急了。沉知言摸了摸蓑衣暗袋里剩下的光洋,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心里却稳得很——他的空间里还堆着五万多枚光洋,简直就象洞庭湖里的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他现在最急的,就是在年前把这些“死钱”换成实打实的物资囤起来。
他可是知道,1950年政府虽然还没有推行统购统销,但已开始严控粮价、征收公粮,严厉打击金条、银元流通,再过三年,真正的计划收购政策就会落地,现在正是囤货的黄金窗口期。
接下来的几天,沉知言依旧早出晚归,穿梭在洞庭湖周边的村落集镇。
这天刚到南岸的李家集,就见集镇中心的空地上围了一圈人,几张八仙桌拼在一起,上面摆着“人民政府工作组”和“国家粮食公司驻乡连络点”的木牌,两个穿干部服、戴红袖章的年轻人正站在桌后宣讲,扩音喇叭里的声音带着电流声,传遍了整个集镇:
“乡亲们!新政府出台粮食新政了!第一,农业税按收入分档征收,贫农最高不超过10,中农15,富农25,地主50,交的是公粮,支持国家建设!”
戴眼镜的干部举起政策宣传单,“第二,国家定了统一粮价,国营粮店明码标价,不准私商哄抬物价,以后买卖粮食得按牌价来!
第三,不准用银元交易了,银元、金条都得去银行兑换纸币,私下用银元买卖是违法的!”
另一个干部指着不远处刚挂牌的国营粮店:
“咱们在镇上已经设了国营粮店,以后大家卖馀粮、买口粮,都能去那,价格稳当,不坑人!
私藏粮食囤积居奇,低买高卖,或者继续用银元交易,一旦查到要处罚!”
沉知言悄悄站在人群外围,目光扫过围观的村民,只见大家脸上大多是漫不经心的神色。
我们农民种了一辈子地,收了粮食想换啥换啥,不都是一直以来的习惯吗!”
旁边的老汉抱着骼膊,瞥了眼喇叭:“就是!银元实打实的硬通货,前几年纸币说贬就贬,俺们信不过纸币!
再说国营粮店就那几样货,想买点面粉都没有,不私下换咋过日子?”
卖菜籽油的张掌柜挤在人群里,听完宣讲转头就对身边人说:“别听他们瞎嚷嚷,工作组就是来走形式的!
咱这偏远地方,国营粮店刚设点,管不了这么宽,我库房里的糖,还得等着沉家兄弟那样的主儿来换光洋呢!”
干部们讲得口干舌燥,反复解释公粮征收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统一粮价是为了打击投机商,可大家要么转身去赶自己的集,要么扎堆议论着“不影响过日子”,没几个人真正往心里去。
有个干部拉住一位正要走的猎户:“老乡,以后野味也得按国家牌价卖给国营收购点,不准私下高价交易,更不能收银元!”
猎户摆摆手,不耐烦地说:“俺们打猎换点钱过日子,国营收购点给的纸币不值钱,俺们要光洋才踏实!
再说他们收的价太低,还挑挑拣拣,哪有私下交易痛快?”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然后这猎户还特意绕到沉知言身边,压低声音问:“牙子,你今年还收野味不?我家里还有几张狐皮,光洋换!”
沉知言心中暗喜,表面却不动声色:“收,等政府的人走了,你带过来,按去年的价。”他知道,这些村民自由买卖了一辈子,既认公粮征收的理,却又放不下银元交易的踏实,更不相信国营粮店能满足日常须求,这种矛盾心理,正是他抓紧囤货的好时机。
宣讲结束后,工作组的人没走,反而在国营粮店门口摆起桌子,开始登记各村馀粮数量,还动员大家按牌价卖馀粮。
可集镇上的买卖依旧照常,甚至有村民因为怕以后银元真的用不了,反而更积极地找沉知言换光洋。
沉知言趁机加快了囤货节奏,原本计划三天收完的货,两天就搞定了。
在湖西的张家湾,村长张老爹听完宣讲回来,对着沉知言笑道:
“牙子,公粮我们肯定交,我们村都是中农,15的税率也合理,但粮食买卖还得按老规矩来!
咱村的大米还是按光洋换给你,趁现在赶紧换,万一以后真不让用银元了,手里的硬通货就成废铁了!”
他组织村民把三万七千斤晚大米运到湖边,沉知言递上光洋时,张老爹还特意叮嘱:
“听说城里在查银元贩子,你收粮归收粮,可得小心点!”
沉知言借口“船仓分层堆”,把大米悄悄收进空间,嘴上应着:“老爹说得是,我这也是帮亲戚多备点,免得以后政策变了麻烦。”
在北岸的野猪岭,猎户们更是没把价格管控当回事。三个猎户扛着腊野猪和兽皮赶来,笑着说:
“工作组说要按牌价卖野味,可那价格连糊口都不够!
兄弟,你要是能多收点,俺们再去山里打,换点光洋攥着才安心!”沉知言爽快地全收下来,趁着猎户们去拿更多兽皮的间隙,把野味尽数收进空间,只留两只野鸭挂在船舷做样子。
东滩的调料湾,张掌柜不仅把库存的盐、调料都拿了出来,还主动把藏在库房深处的冰糖、红糖也搬了出来:
“兄弟,我琢磨着这银元迟早不能用,这些东西早换成光洋攥着才踏实!
再说国营粮店的调料就那几样,哪有我这些地道?”沉知言照单全收,用同样的办法把调料收进空间,只留几坛样品摆在船艄。
接下来的几天,沉知言的足迹遍布李家坳、王家嘴、樟树湾,所到之处,村民们都认公粮征收的政策,却对粮价管控和银元禁令不以为意。
在李家坳,村民们扛着玉米、高粱说:“交公粮大家都认,可自家种的粗粮,换点光洋给娃买糖吃才实在,政府管不着!”
在王家嘴,卖活禽的村民笑着说:“国营粮店收活禽给的是纸币,俺们要去城里买东西都用不上,还是光洋靠谱!”
有两次,沉知言还遇到了工作组的巡查队,他们不仅查银元交易,还核对村民的馀粮登记情况,可村民们要么帮着打掩护,说“是以物易物”,要么干脆躲进芦苇荡,等巡查队走了再出来交易。
沉知言靠着渔户身份和村民们的掩护,每次都能顺利避开,甚至还借着巡查的间隙,多收了不少村民急于出手的物资。
腊月十八这天,沉知言最后一次出船去最偏远的黑风口。村长老王头领着全村人赶来,手里的物资比之前承诺的还多:
“牙子,工作组昨天也来俺们村宣讲了,还登记了馀粮,大伙怕以后真不让用银元了,把藏着的好东西都翻出来了!总共能换两千三百个光洋,你全收了吧!”
沉知言看着堆成几座小山的物资,眼角弯起:“要!怎么不要?”他调出光洋堆在青石板上,白花花的银面晃得村民们呼吸粗重。
等村民们把东西搬上船,领走光洋,沉知言确认四周无人,指尖一挥,最后一批物资也进了空间。
这十天里,他总共花了不到一万五千个光洋,收获却无比丰厚:大米三万七千斤、玉米八千斤、高粱五千斤、红薯干两万斤;
腊野猪五千二百斤、野鸭三千八百斤、山鸡一千二百斤、野兔腿八百斤、生猪肉一万三千斤;
活鸡一百二十只、活鸭八十只;还有各类干货、调料满满当当。
空间里被塞得严严实实,足够他和三个丫头安稳活到死了。
沉知言摇着橹往回走,湖面上的凌碴子已化了不少,橹板划水的声音轻快。
他想起集镇上村民们对政策的轻慢,心中暗自庆幸——正是这份“不当回事”,让他能顺利囤够物资。
可他刚驶离黑风口,就见远处驶来一艘挂着“粮食巡查”旗号的木船,正朝着他的方向快速靠近,船上的人还举着喇叭喊:“前面的渔船停一下,接受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