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北风卷着沙砾,刮得人脸颊生疼。常德城南门外的土路沉进暮色,芦苇丛像张牙舞爪的黑影,簌簌作响。
刘赖子等五个人,看到沉知言不把东西丢出来不说,还敢放狠话,真当自己几个人太好说话了,是泥捏的?
“动手!”
没有多馀废话,五道黑影从芦苇丛里窜出的瞬间,木棍、石块已朝着沉知言和丫头们招呼过来。
为首的张三挥着骼膊粗的木棍,直砸自行车车架,“哐当”一声,车把断裂,年货散落一地;
旁边的瘦高个伸手就抓秋菊的后领,想把她拽进芦苇丛,脏手刚碰到布料,就被沉知言反手攥住。
“找死!”
沉知言眼神骤冷,没有半句交涉,左手死死将春桃、秋菊、夏荷按在身后,用身体挡成屏障,右手闪电般抽出腰间柴刀,刀刃在暮色中劈出一道寒光,直接朝着瘦高个抓人的手腕砍去。
“啊——”瘦高个惨叫着缩回手,手腕已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喷涌而出。他没想到沉知言下手这么狠,愣神的瞬间,沉知言抬脚踹在他膝盖上,“咔嚓”一声脆响,瘦高个跪倒在地,小腿骨裂的剧痛让他满地翻滚。
“废了他!”张三红了眼,挥着木棍朝沉知言后背狠砸,另外三个汉子也围上来,木棍、石块雨点般落在沉知言的肩背、腰腹,每一下都带着置人于死地的狠劲。
沉知言硬生生扛下后背的重击,肩胛骨传来撕裂般的疼,却死死护住身后的丫头们,不让她们受半点伤。
他借着挨打时的冲力,柴刀反手一撩,正砍在刘赖子持棍的手腕上,“噗嗤”一声,刀刃斩断筋腱,张三的木棍脱手飞出,手腕垂落时,鲜血顺着指缝淌成溪流。
“上!一起上!他护着三个小的,施展不开!”剩下的沙脖子见沉知言被牵制,另外一个矮胖汉子捡起地上的石块,朝春桃的方向砸去——他想逼沉知言分神。
“敢动她们?”沉知言眼底翻涌着杀意,不顾腰腹被木棍砸中的剧痛,猛地侧身扑向矮胖汉子,柴刀直劈他的膝盖,“噗”的一声,刀刃嵌进骨头,矮胖汉子惨叫着倒地,膝盖处的鲜血瞬间染红了泥土。
另外两个汉子见状,一个挥棍砸向沉知言的头顶,一个绕到身后想拽夏荷的骼膊。
沉知言头也不回,柴刀反手后划,划破了身后汉子的骼膊,同时用左肩硬生生扛下头顶的木棍,“咚”的一声闷响,他眼前发黑,嘴角溢出鲜血,却借着这股劲,柴刀顺势劈向面前汉子的脚踝,对方跟跄倒地,脚踝处鲜血直流,再也站不起来。
前后不过两分钟,五个抢劫犯已倒下四个,只剩最后一个瘦脸汉子,看着满地鲜血和哀嚎的同伙,吓得浑身发抖,手里的木棍“啪嗒”掉在地上。
沉知言喘着粗气,后背、肩背、腰腹处处是伤,冷汗浸透了衣衫,却依旧死死护在丫头们身前,柴刀指着瘦脸汉子,眼神凶狠如狼:“滚!再敢回头,我砍断你的腿!”
瘦脸汉子魂飞魄散,转身就往芦苇丛里跑,连滚带爬,连同伙的哀嚎都不敢回头看。
“先生!”春桃红着眼框冲上来,扶住沉知言摇摇欲坠的身体,指尖触到他后背的伤口,满是鲜血和泥土,她声音发颤却异常冷静,“我护着秋菊和夏荷,你撑住!”说着,她捡起地上的断木棍,挡在两个小丫头身前,警剔地盯着芦苇丛的方向。
秋菊和夏荷吓得脸色发白,却死死抓住春桃的衣角,没有哭出声——她们知道,这个时候不能给先生添麻烦。
沉知言咬着牙,按住剧痛的肩膀,目光扫过散落的年货,又看向春桃:“把丫头们带到车后躲着,别出来。”他知道,跑掉的瘦脸汉子可能会搬救兵,必须尽快等军官会的年关巡逻队来。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手电筒的光束和整齐的脚步声——解放军巡逻队听到打斗声赶来了!
“同志!这里有抢劫犯!”春桃立刻朝着声音方向挥手大喊,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响亮。
巡逻队飞快赶到,看到满地的伤员、血迹斑斑的凶器和浑身是伤的沉知言,还有他护在身后的三个丫头,瞬间明白了情况。
“同志,你怎么样?”带队的战士连忙上前扶住沉知言,看到他身上的伤口,脸色一沉,“快!联系卫生院!”
“没事。”沉知言摇摇头,语气坚定,“他们故意扎破我的车胎,持械抢劫,还想掳走孩子,刚才还跑了一个。”
围观的乡邻也赶了过来,有人认出了张三等人,大声喊道:
“同志!刘赖子这伙人是惯犯!上个月抢了我们村的粮,还拐卖过孩子,坏事做绝了!”
“对!估计他们早就盯着从城里出来的人的年货了,在城门口一直蹲着!”
战士们立刻拿出绳子,将四个重伤的抢劫犯捆得结结实实,哪怕他们哀嚎不止,也没有丝毫手软。
“过年期间顶风作案,持械抢劫、故意伤害、意图拐卖儿童,性质极其恶劣!”带队的战士厉声喝道,“立刻押往公安局,从严从重处理,绝不姑息!”
“我跟你们去做笔录。”沉知言挣扎着想起身,却被春桃死死按住。
“先生,你得先去医院!”春桃眼框通红,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去做笔录,所有细节我都亲眼所见!你在这里等医生,伤口不能再动了!”她转头看向战士,“同志,我是目击证人,我跟你们走!”
然后跟着巡逻队往公安局走。她走得飞快,后背挺得笔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先生受委屈,一定要让这些恶人付出代价。
卫生院的医生很快赶来,解开沉知言的衣衫时,连医生都倒吸一口凉气:后背和肩膀满是淤青,肩胛骨骨裂,腰腹有明显的木棍击打伤,伤口周围红肿发炎,还有几处被石块划破的血痕。
“同志,这都是硬伤!必须静养,绝对不能再用力!”
医生处理伤口时,酒精碰到伤口的刺痛让沉知言额头直冒冷汗,他却始终没吭一声,只是时不时看向车后的两个丫头,见她们互相依偎着,眼神里满是依赖,才稍稍放心。
半个多小时后,春桃匆匆赶回,脸上带着疲惫,眼神却亮得很:“先生!都处理好了!民警同志说,他们交代了还有同伙,还交代了他们解放前就是湖区的水匪,这次就是想抢年货、探探城里的底,之后要大规模劫掠!”
沉知言心里一沉,果然没猜错。他看着春桃泛红的眼框,笑了笑,声音有些沙哑:“辛苦你了。”他抬手,想拂去她脸上的泥点,指尖触到她微凉的脸颊,两人都顿了顿,春桃脸颊微红,却没躲开,眼里满是心疼。
夜色已深,北风更烈,沉知言靠在修好的自行车上,春桃小心翼翼地扶着他,秋菊和夏荷紧紧跟在旁边,四人慢慢往村里走。
就在这时,芦苇丛里突然传来一声枪响,紧接着是瘦脸汉子的惨叫,随后便没了动静。
这次现场抓捕了几名二流子估计和水匪有关,最近政府特别重视剿匪工作,这是个很好的契机,沉知言估计不久后一场针对水匪的行动,就会悄然拉开序幕。这个年,注定是一场血腥的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