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的生活安定下来,日子便有了温润的新节奏。
沉知言带着春桃、夏荷、秋菊,过上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捕鱼生活。
凭着对湖区水情的熟稔,再加之空间里源源不断的物资补给与改良的捕鱼技巧,他们的乌篷船几乎每日都是满载而归,舱里的草鱼、鲤鱼条条肥硕,连最挑剔的收鱼掌柜都赞不绝口。
打捞的鱼获,一部分按规矩交给互助组完成统购任务,慢慢偿还银行贷款;
另一部分则拿到常德城的集市售卖后,把钱存入银行过明路,未来自己结婚后,有子女了,可以明目张胆的使用。
春桃则每天在渔船上,用新扯的粗布给妹妹们做了合身的衣裳,夏荷换了新的识字本,秋菊也有了梦寐以求的麦芽糖,四人现在的日子虽简朴,却过得有声有色,踏实又安稳
这阵子,城南渔村渐渐热闹起来了。自打沉知言带头上岸盖房、还得了政府追加补贴的消息传开,越来越多的渔民呼朋唤友扛着行李、推着家当赶来申请宅基地。
短短一个月之间,城南渔村就有70多户渔民上岸在这里落户,码头边、湖岸旁,在建的新红砖房一栋接一栋拔地而起,原本冷清的渔村,如今日日都能听见夯土、砌墙的叮当声,炊烟也比以前绸密了许多。
渔村码头每天清晨天不亮,就挤满了出湖捕鱼的船只,渔民们互相吆喝着打招呼,聊聊昨晚的鱼情;
渔村附近树底下、湖边上,每天都有非常多的妇女们端着木盆洗衣扯淡,家长里短的闲聊声此起彼伏;
村里的孩子也越来越多,追着跑着在巷子里嬉闹,笑声、哭喊声混在一起,满是人间烟火气。
谁家盖房缺块砖,邻里间喊一声就有人送来;谁家捕鱼晚了没开火,隔壁大婶端来一碗热粥;沉知言家的渔网破了,隔壁大叔主动来帮忙修补,春桃也常帮独居老人浆洗缝补,日子在这样的互帮互助里,渐渐有了邻里相依的暖意。
可热闹的烟火气背后,旧社会留下的陋习和闲言碎语也悄悄冒了头。村里不少渔民见沉知言年纪轻轻就过得风生水起,心里难免不平衡,聚在一块儿就爱嚼舌根,话题总绕着他和三个丫头打转。
这天清晨,码头的晨光刚漫过水面,沉知言的乌篷船刚靠岸,春桃和夏荷正忙着卸鱼筐,秋菊蹲在一旁帮着捡漏网的小鱼,张婶就带着几个妇女凑了过来。
她一边搓着衣裳,一边眼睛瞟着满船鱼获,压低声音跟身边人嘀咕:
“你们说邪门不邪门?咱家男人起早贪黑捕鱼,顶多混个温饱,这沉家小子天天晚出早归,鱼获却比谁都多,条条还都是大家伙!
我瞅着他那渔网也没啥特别的,莫不是偷偷在湖里下了迷药,或是占了哪个藏鱼的秘地?”
旁边的李嫂立刻接话,语气里满是嫉妒:“我看呐,他指定是有啥旁门左道!
上次我跟他去常德城卖鱼,他的鱼刚摆出来就被抢光,价钱还比咱们的高两成,一天挣的钱顶咱们半个月!
指不定是背地里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不然哪能这么挣钱?”
“还有那政府补贴!”蹲在一旁抽旱烟的王大叔吐着烟圈附和,“说是追加了十块钱,我看不止!盖房修码头哪样不花钱,他还能有馀钱给丫头们买新布料,准是瞒着大家多领了补贴,都还欠着银行贷款没还呢,装得人模狗样的!”
这话还不算完,一个尖嗓子的妇女瞥了眼春桃姐妹,阴阳怪气地说:“你们再想想,他一个未婚小伙子,带着三个丫头同吃同住,孤男寡女的,夜里指不定干些啥见不得人的事呢!”
“可不是嘛!那三个丫头长得都俊,无依无靠的,还不是任由他拿捏?这小子看着老实,心思可深着呢,指不定是养在家的小老婆,只是没明说罢了!”
这些污言秽语像针一样扎人,夏荷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框里打转;秋菊年纪小,听不懂那些龌龊话,却见二姐哭得伤心,也跟着红了眼框,攥着夏荷的衣角小声问:“二姐,她们在说啥呀?为啥要骂咱们?”
春桃攥紧了拳头,指甲都嵌进掌心,又气又急:“这些人怎么这么恶毒!净编排些没影的事!”
沉知言刚把船缆系好,听到这些话,脚步顿住。他缓缓转过身,眼底已没了平日的温和,沉得象暴风雨前的湖面。他没冲上去动手,反倒弯腰拎起脚边一块半大的青石,“咚”地一声砸在洗衣石旁,震得水花四溅,石板都嗡嗡作响。
几个嚼舌根的妇女吓得一哆嗦,回头见他面色铁青,眼神凌厉如刀,瞬间噤了声。周围看热闹的渔民也纷纷围了过来,想看看这热闹该怎么收场。
“张婶,你说我下迷药、占秘地?”沉知言声音不高,却透着股压人的力道,目光扫过众人,“互助组的统购帐本就在刘组长那儿,我每月交的鱼比谁都多,足足两百五十斤,超出任务五十斤,是不是迷药钓的,组长心里有数,帐本上写得明明白白!”
他上前一步,逼近张婶:“至于秘地,明早我出湖,谁想跟着看,我敞开船板让你查,渔网、钓饵随便你翻,看我是不是藏了妖法!要是查不出东西,你当着全村人的面,给我磕三个响头赔罪,敢不敢?”
张婶脸涨得通红,嗫嚅着说不出话,哪里敢接话。
沉知言又转向李嫂,语气更冷:“你说我旁门左道挣钱?常德城集市的王掌柜现在还在码头收鱼,要不要我喊他过来,问问他为啥愿意花高价收我的鱼?——前提是你能捕到我这么大的鱼,能保证天天新鲜,没有一点泥腥味!我捕鱼靠的是懂水情、辨鱼汛,靠的是水上吃饭的手艺好,不是耍手段!”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那两个说污言秽语的妇女身上,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至于我和三个丫头,她们是我从柳叶滩救回来的,她们父母被土匪杀了,小小年纪无依无靠,
我认了她们做妹妹,把她们养活,同吃同住是问心无愧的照拂!
我的好心,你们张嘴就往小姑娘家身上泼脏水,是觉得她们好欺负,还是觉得我沉知言好拿捏?”
他捡起地上的鱼叉,往旁边的老槐树干上一戳,“噗嗤”一声,木叉深深嵌入树干,震落几片枯叶。
“我这人从小在湖里长大,风里来雨里去的,乱世都闯过来了,脾气爆得很,可不是什么软柿子!
往后谁再敢编排无稽之谈,污蔑我和我妹妹们的名声,别怪我不顾邻里情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水上讨生活的规矩,大家都懂——谁造谣生事,谁就得付出代价!
夏荷、秋菊,以后再听到这些闲话,不用忍,直接找互助组干部,或者喊我来!
咱们就按水上的老规矩来,手底下见真章,谁活着谁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