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是不是我们有了正式身份,就可以光明正大生活了!”走出互助组办公室,春桃轻轻舒了口气,指尖小心翼翼地摸着口袋里的户籍证明,语气里满是高兴的疑问。
“是呀!先生捕鱼这么厉害,肯定能捕好多鱼,既能交够互助组的任务,还能留着自己吃,以后再也不用躲躲藏藏了,政府还保护我们,太好啦!”夏荷也是一脸高兴的说道。
秋菊拉着沉知言的衣角,小短腿蹦蹦跳跳地往前跑,清脆的声音象林间的小鸟:“先生,先生,我们现在就去捕鱼吗?我要帮你捡鱼,还要把最大的鱼放进木桶里!”
“当然能!”沉知言笑着揉了揉秋菊的头发,目光掠过码头边围聚的人群,刻意放缓了脚步,低声安抚道,
“咱们先回船捕鱼,等忙完正事,我再去打听那边的情况,别让无关的事眈误了干活。”
他看得清楚,人群里有穿干部服的人,还有几个眼熟的渔民,争执的声音隐约传来,似乎是在说“户口挂靠”“统购任务”之类的争执,
骼膊拗不过大腿,不能因为政府干部的态度好,就一直讨价还价,他也不想让丫头们看道这样的场景,跟着担惊受怕。
回到乌篷船,沉知言解开缆绳,撑起船浆,朝着洞庭湖西北岸的浅水区划去。清晨的雾气早已散去,阳光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像撒了一层碎金。湖边的芦苇荡随风摇曳,偶尔有水鸟扑棱着翅膀掠过水面,激起一圈圈涟漪,透着几分宁静祥和。
三个丫头立刻忙活起来,分工明确又默契。春桃性子稳重,蹲在船舱里仔细整理渔网,把缠绕在一起的网丝慢慢理顺,又检查了网眼是否有破损——这渔网是沉知言用攒下的钱新做的,细密结实,是捕鱼的好帮手。
夏荷把收音机放在船舱中央的木板上,轻轻拧动旋钮,调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清淅的播音声立刻在船舱里回荡起来:“……各地渔业互助组积极开展生产,渔民们响应国家号召,多捕鱼、多交售,为支持国家建设做贡献……”播音声伴着湖水荡漾的哗哗声,格外有年代感。
秋菊则蹲在船头,小手扒着船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湖面,嘴里还小声念叨着:“鱼呀鱼,快出来,我给你们找个舒服的家……”
沉知言划到预定水域,停下船浆,从船舱里搬出一块沉重的石锚,抛入水中固定船身。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湖面——凭借空间里的特殊感知,他能清淅地察觉到水下鱼群的位置。这片浅水区水草丰茂,水温适宜,正是鲫鱼、鲤鱼聚集的好地方。
他拿起一张大网,双手握住网绳,往后退了两步,看准风向和水流的方向,猛地发力,将渔网撒了出去。渔网在空中展开一个宽大而优美的弧线,象一只展翅的雄鹰,“扑通”一声落入水中,溅起细小的水花,随后迅速下沉,稳稳地罩住了一片水域。
“先生,你撒网的样子真好看!”秋菊忍不住拍手叫好。
沉知言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蹲下身,双手握着网绳,耐心等待着。他知道,捕鱼最忌心急,必须给鱼群足够的时间游进网里。
一刻钟的时间里,船舱里只有收音机的播音声和丫头们轻轻的呼吸声,秋菊也屏住了呼吸,生怕惊扰了水下的鱼群。
“可以收网了!”沉知言眼睛一亮,感受到水下传来沉甸甸的拉力,还有鱼群挣扎的动静,立刻喊了一声,双手使劲往上拉网。
春桃和夏荷听到喊声,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过来帮忙。春桃握住网绳的一端,夏荷则站在沉知言身边,合力往上拽。
渔网渐渐收紧,越来越沉,鱼群在网兜里疯狂挣扎,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哇!好多鱼!”当渔网被拖上船的那一刻,秋菊忍不住尖叫起来。网兜里密密麻麻全是鱼,鲫鱼、鲤鱼挤在一起,银闪闪的鳞片在阳光下反射着光芒,有的鱼还在不停地蹦跳,溅得众人一身水花。春桃连忙拿起木盆,小心翼翼地把鱼从网兜里捡出来,一条、两条、三条……足足捡了二十多斤,才把网兜里的鱼清空。
“这才刚开始呢。”沉知言擦了擦额角的汗珠,脸上带着笑意,他打鱼靠作弊,哪是一般渔民能比的,每个月完成200斤鱼获的任务,对他来说简直是洒洒水那么简单。
他没有歇着,又接连撒下第二网、第三网。每一次收网,都有不小的收获,要么是十几斤鲜鱼,要么是几条个头较大的草鱼、青鱼。三个丫头越干越起劲,春桃负责整理渔网、捡鱼,夏荷帮忙换水、分类,秋菊则踮着脚尖,把小鱼放进另一个木桶里,说是要留着自己吃。
不到半天时间,船舱里的两个大木桶就装满了大半,沉知言粗略估算了一下,足足有两百多斤鱼。“先生,咱们今天捕的鱼,都快够交一个月的任务了!”春桃直起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脸上满是喜悦——每月两百斤的统购任务,原本她还担心完不成,现在看来,简直是轻而易举。
“这才刚开始。”沉知言笑着说,“现在是秋末,正是鱼肥的黄金期,洞庭湖的渔资源丰富,往后捕鱼只会更顺利。
咱们趁这阵子多捕点,除了交够互助组的任务,剩下的一部分拿去街上卖钱,换点粮食、布料和农具,另一部分晒成鱼干,放家里囤着,以后不管是自己吃,还是应付特殊情况,都有保障。”
三个丫头连连点头,她们都知道先生心思缜密,考虑周全,跟着他,日子总能过得安稳。
中午时分,沉知言把船划到一处僻静的芦苇荡,抛锚停稳。
这里水流平缓,四周芦苇丛生,隐蔽又安全。他从船舱里拿出铁锅、盐巴和一些晒干的香料,又从船舱的大缸里取出一块腊肉,打算给丫头们改善伙食。
春桃帮忙剖鱼、去内脏、清洗,动作麻利;夏荷则在船舱里生火,用几块石头架起铁锅,倒入湖水;秋菊则蹲在一旁,好奇地看着春桃处理鱼,时不时帮忙递个刀具。
很快,锅里的水就烧开了,沉知言把处理干净的鲫鱼煎至两面金黄,然后把泉水放进锅里,添加盐巴、香料和腊肉,盖上锅盖。
没过多久,浓郁的鱼汤香味就飘了出来,鲜香扑鼻,勾得人直流口水。秋菊踮着脚尖,趴在锅边,不停地吸着鼻子:“好香呀!先生,什么时候才能吃呀?”
“再等一会儿,炖得越久越入味。”沉知言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午饭很简单,一锅鲜美腊肉炖的鱼,配上一碗大米饭,但三个丫头吃得格外香甜,一边吃一边聊着未来的生活,说要在岸上盖房子,要上学,要穿新衣服,眼里满是对美好生活的憧憬。
下午,沉知言又捕了几十斤鱼,加之上午的收获,一天下来总共捕了两百五十多斤。
他挑出十来斤最大最鲜的鲫鱼,单独放进一个木桶里,准备明天送到互助组交售,完成第一个月的部分任务。
剩下的鱼,他和春桃一起处理干净,去掉鱼鳞和内脏,用清水冲洗干净,一部分放在阴凉处沥干水分,晒起来准备熏成腊鱼,另一部分活鱼准备拿去卖了,成为家里过明路的存款。
处理完渔获,已经是傍晚时分。沉知言收起石锚,撑起船浆,朝着常德城郊的内河码头划去。
岸边的市场依旧热闹,挑着担子的小贩、提着菜篮的居民、推着独轮车的货郎往来穿梭,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鱼腥味、饭菜香和水果的清香,充满了烟火气。
沉知言把船拴在码头的木桩上,让春桃留在船上照看夏荷、秋菊和剩馀的渔获,自己则拎着两大桶处理干净的鲜鱼,朝着市场深处走去。
他心里盘算着,现在鲜鲫鱼的市价大概是四分钱一斤,鲤鱼三分钱一斤,这两百多斤鱼大概能卖好几块钱,每天一点,把钱存到银行里,十年、二十年后就是好大一笔钱,那时候自己已经结婚有子女了,可以从明面上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新些钱存入银行后,未来不管是盖房子还是办其他事,都能光明正大地使用。
可刚走到鱼摊集中的局域,沉知言就停下了脚步,眉头微微皱起。
只见几个戴红袖章的人正在挨个检查摊贩的证件,嘴里还高声喊着:“严查囤积居奇、倒买倒卖!
所有渔民售卖渔获,必须出示互助组的统购统销证明,严禁私自抬价!”
沉知言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木桶。
他虽然有互助组的证明,但证明上明确写着“个体捕鱼,参与统购统销”,规定每月交够两百斤任务后,剩馀渔获可自行处理,可这些红袖章的检查似乎比他预想的更严格。
他正尤豫着要不要把全部的鱼卖给供销社交任务得了,毕竟卖给供销社只是价格低一点,没有风险。
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喊了一声:“沉同志,你怎么在这里?”
沉知言回头一看,只见刘建国正从红袖章队伍里走出来,目光落在他手里的鱼桶上,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
沉知言心里一紧,不知道这位互助组组长会如何处置——毕竟他的自行售卖,严格来说,并不完全符合统购统销的“统一销售”要求,而这些红袖章,似乎正是冲着“私自售卖”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