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磊,”苏韵的声音很轻,可在安静的房间里却格外清淅,“你当年救我的时候,我们都还只是十多岁的孩子。那么久的事了,你真的全都记得吗?”
她停顿了一下,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
“我想听你说说那天的经过,我们一起经历了很多,具体发生了些什么?”
苏韵突然想到闺蜜水萍那一番话,“韵韵,张磊懦弱,还自以为是,这种人怎么可能是当年那个,冒着生命危险救你的勇敢小男孩?一个人骨子里的品格不会变得那么彻底!”
苏韵当时激烈地为张磊辩护,可夜深人静时,那些疑问总会悄悄爬上心头。
暗想着张磊是很会说甜言蜜语,每次都能逗得她身心舒爽,可真的跟勇敢一点边都搭不上!
张磊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凝固了。
苏韵注意到他的喉结上下滑动,眼神开始飘忽不定。
那是一种她从未在张磊脸上见过的紧张,不是平常那种面对困难时的懦弱退缩,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恐慌,象是被揭穿了什么致命秘密的恐惧。
“小磊?”苏韵追问,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斗。
张磊的嘴唇动了动,可没有发出声音。
他的额头开始冒汗,尽管公寓里的空调温度适宜。
苏韵看着他涨红的脸,看着他回避自己目光的样子,心里的不安像墨水在水中扩散般迅速蔓延开来。
张磊暗骂:他妈的,她怎么突然问这个?
不是已经信了吗?平安扣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了吗?为什么她还问……
汗水沿着背脊滑下。
这问题来得太突然,完全不在张磊的预料之中。
他以为苏韵已经完全相信了自己就是当年那个救命恩人,正在沉浸在阴谋得逞之中。
张磊看着苏韵期待的眼神,那眼神逐渐从期待转为疑虑,又从疑虑转为某种更深沉的情绪。
他感到一阵窒息,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更害怕说错什么。
保持沉默至少不会立即暴露,可沉默本身也是一种答案,苏韵那么聪明,一定能看出问题。
苏韵看着张磊的沉默和恐慌,心一点点沉下去。
水萍的话再次历历在耳:“一个人不会那么容易变化,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张磊自私、窝囊、胆小、懦弱,怎么可能是当年那个冒着生命危险救她的小男孩?”
当时她激烈反驳,说人是会变的,现在,看着眼前这个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紧张得脸色发白的男人,她动摇了。
她记忆中的那个男孩,有着明亮的眼睛和坚定的眼神。
当她快要掉下去的时候,他没有丝毫尤豫就伸手拉住了她。
人贩子追来时,他紧紧抓着她的手,带着她拼命奔跑。
两人掉进冰冷的河水中时,她差点被河水给冲走,那个小男孩应该是两次救了她的命,一次是悬崖,一次是河流。
苏韵耳边到现在还回荡着那个男孩的话:“别怕,我不会放开你的。”
那句话伴随她度过了无数个恐惧的夜晚,成为她心中勇气的源泉。
“小磊,”苏韵的声音变得更轻,“你记得那条河吗?河水很冷,对不对?到后来,我的腿抽筋了,是你拼命把我拖上岸的。”
她这是在给张磊提示,也是在给自己一个机会,如果他真的记得,他应该能接下去。
张磊还处在懵逼状态,他大脑一片空白。
还以为苏韵是一个胸大无恼的女人,容易被拿捏!
现在才发现不愧是做总监的人,没有那么容易被忽悠。
他张嘴想说话,可声音卡在喉咙里。
冷汗顺着张磊的太阳穴流下来。
他感到一阵眩晕,好象脚下的大理石地板正在裂开,要把他吞噬。
张磊瞥见苏韵眼中的光芒正在一点点熄灭,就象烛火在风中摇曳,即将熄灭。
那种失望、怀疑、甚至有一丝丝痛苦的眼神,让张磊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
极端的紧张让张磊被江澄针灸的穴位痛感彻底爆发!
他惨叫声像被宰杀的牲畜。
张磊一下子蜷缩在地上,身体以一种不自然的弧度扭曲着,十指深深抠进皮肤,指甲缝里渗出血迹。
汗水浸透了他衣服,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
“小磊!你怎么了?”苏韵缓过神。
她双手捂住嘴,眼睛瞪得浑圆,不知所措地看着地上翻滚的男人。
又是一声嚎叫从张磊喉咙里迸发出来,那不是人类该有的声音,更象是某种野兽被活活剥皮时的哀鸣。
他的头猛地向后仰,脖颈青筋暴起,接着狠狠撞向地面。
“不要!”苏韵冲过去,双手试图按住他乱撞的脑袋,“别这样,小磊,你会伤到自己的!”
她的手刚触到他的额头,就被一股狂暴的力量甩开。
张磊的身体像被无形电流击中般剧烈抽搐,双腿在空中乱蹬,踢翻了旁边的水晶烟灰缸。
“药药”张磊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什么药?在哪里?”苏韵慌乱地环顾四周。
张磊没有回答,或者说他无法回答。
新一轮的痛苦浪潮淹没了他,比之前更加凶猛。
他感觉有无数根烧红的针在他的血管里游走,从脚趾尖一路向上,穿刺每一条神经末梢。
“啊——!啊——!”张磊的惨叫声一声高过一声,他开始用头撞地板,沉闷的撞击声让苏韵心脏紧缩。
“停下!求求你停下!”苏韵双手用力压住他的上半身,试图阻止他自残。
她能感觉到他皮肤下肌肉的痉孪,那种不自然的跳动让她想起实验室里被电击的青蛙。
张磊的眼睛瞪得几乎要脱出眼框,瞳孔扩散,眼神涣散,可痛苦却清淅地刻在每一个面部肌肉的扭曲中。
“医院我送你去医院”苏韵颤斗着去掏手机,手指却不听使唤,手机滑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