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韵下班很晚,她推开家门,一股熟悉的、带着淡淡中药清香的暖意扑面而来。
娇娇和圆圆去奶奶家了。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暖黄的落地灯,江澄系着灰色围裙,正背对着她,在开放式厨房的流理台前专注地切着什么,规律的“笃笃”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淅。
他总是这样,将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一丝不苟。
可这份井井有条,如今却象一层无形的薄膜,隔在他们之间。
苏韵换下高跟鞋,她将昂贵的铂金包随手扔在玄关的矮柜上,身体里那股从下午就一直憋闷着的委屈和疲惫。
回到这个看似温馨的港湾后,非但没有消散,反而象遇水的藤蔓,疯狂地滋长缠绕。
她需要倾诉,需要安慰,需要一点来自最亲密之人的认同,来抵消兄长苏鑫那毫不留情的指责带来的刺痛。
苏韵走到厨房岛台边,看着江澄挺拔的背影。
灯光在他柔软的发顶晕开一圈光晕,侧脸线条依旧清俊,只是褪去了年少时的锐利,多了几分沉静,或者说……疏离。
“阿澄,”苏韵开口,声音带着黏腻与依赖,“我回来了。”
江澄手上的动作未停,只是微微侧过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平静无波,“恩,饭快好了。今天炖了天麻鸽子汤,安神的。”
他的声音象隔着一层毛玻璃,听不出一丝的暖意。
这平静加剧了苏韵心中的酸楚。
她绕过去,从身后轻轻抱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略显单薄的脊背上,感受着布料下传来的温热和隐隐的肌肉线条。
“老公……”她拖长了尾音,满腹的委屈,“我今天快难受死了。”
“怎么了?”江澄的声音依旧平稳,手里的刀工也没乱,将切好的山药片码放得整整齐齐。
“我哥……苏鑫下午来我办公室了。”
苏韵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他……他指着我的鼻子骂,说我是吃干饭的,说公司最近业绩越来越差,全是我这个业务总监无能……”
她抬起头,转到江澄面前,仰起脸让他看自己泛红的眼圈,“我真的已经非常非常努力了!
你也看到的,我最近经常加班。
业绩差能全怪我吗?
现在大环境不好,经济下行,整个行业都在萎缩,为什么他就偏偏盯着我一个人骂?
好象所有责任都该我背一样,他一点都没把我这个妹妹放在眼里!”
她期待着,期待江澄能象过去无数次那样,将她拥入怀中,温言软语地安慰,告诉她“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甚至会同她一起声讨苏鑫的不近人情。
然而,江澄只是放下了手中的刀,拿起旁边的毛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
他转过身,正面看着她,那双曾经盛满对她宠溺和欣赏的眼眸,此刻深邃得象不见底的寒潭。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你坐上了业务总监这个位置,自然要为整个业务的成败负责。哥……他说得虽然直接,可道理,是这个道理。”
苏韵猛地僵住,抱着他腰的手不自觉地松开了。
委屈、失望、还有一丝被说中心事的狼狈,瞬间交织成一股怒火,直冲头顶。
他怎么可以这样?他怎么可以如此冷静、如此客观地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给她泼冷水?
可就在这股怒火即将喷涌而出,质问他到底还关不关心自己,或者更直接地,再次陷入那种她最近已经害怕了的、关于他们之间岌岌可危关系的拉扯时,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脑海。
不能吵。不能又把话题引到那些敏感的地方去。
最近每一次深入的交谈,最终都会滑向那个她最恐惧的深渊:离婚。
江澄的态度一次比一次明确,一次比一次坚决。
哀求没有用,哭闹只会让他更厌烦。
她必须转移焦点,必须把谈话引向一个能让他们站在“同一阵营”的话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