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阳抬手示意,很快后面的骑兵便放缓了脚步,裴砚之环视了四周,空寂的屋子内并不见人影。
他胸口剧烈地喘了喘,一股难以名状的焦灼和钝痛哽在喉咙,脸上一片晦暗。
正要在他开口说话时,最里面传来极轻的咳嗽声,那声音——
春枝看着女郎浑身单薄的穿着,声音里是压不住的心疼,骂道:“这般阴湿之地,女郎发热刚下去,如何能在里面久待?”
原来穿过空旷的地面,里面竟还有一处隐蔽暗房,里面仅仅放着一张窄榻,是用来存放贵重金银之物的地方。
纪姝坐于榻上,脸色苍白对着春枝温和笑了笑,“这屋里连个象样的东西都没有,便急着将我们关在这里,枝儿,你说外面发生了什么?”
春枝面上一喜:“莫非是侯爷来了?”
纪姝垂眸看着碗里的药汁,未曾言语,今日是第四日了,她也不知道来的人是不是他。
初到燕州时自己从身到心都是格外的抗拒这个人,可此刻她却清楚地意识到,她多么希望来人是他。
她喃喃自语道:“希望吧——”
话音落下,门口处的大门轰然倒下,吓得纪姝手里的药汁都洒了出来。
蹙眉间,她缓慢地看过去,便看到了为首的一行人走了进来。
他来了!
为首的男人一身墨色玄衣高大昂藏,玉冠之下难掩憔瘁,下颌处的胡茬都冒了出来。
纪姝何曾见到过他如此狼狈的样子,不管是什么时候,他都是高高在上不可冒犯的模样。
裴砚之踏入狭小的室内,鹰隼般的眸子便牢牢锁住榻上之人,那上面坐着的是他这些时日朝思暮想的人儿。
闻到屋内若有若无药味,再也控制不住的三步并做两步上前将她一把锁进了怀里。
“无事便好,姝儿,你无事便好……”
纪姝静静地被他抱在怀里,听着他胸口传来的“砰砰砰 ”急促的心跳声。
被他箍得死死的喘不过来气,忍不住地捶了捶他的后背,嘴里含糊道:“我快要……透不上气了。”
裴砚之慌忙松开,指腹轻缓的抬手抚向她的脸蛋,这才惊觉她好不容易养出的丰润脸颊竟又清减下去。
看着榻边的放着的药,他声音骤沉道:“还在发热?”说着手掌探上她的额头,见温热一片,心底这才松了口气。
春枝见君侯终于找过来,自是喜出望外,眼里含着一筐热泪,道:“君侯,您不知道,娘子发热发了两日,直到今日才稍见好转。”
“都是那天杀的魏子明!”
裴砚之胸口的怒火更是怒不可遏,但看到纪姝仿佛一阵风都可以吹倒的模样,心疼道:“孤先带你出去。”
一把将她从榻上打横抱起,纪姝顺势环住他的脖颈,将头埋进他的胸膛。
感受到她温软的身子紧紧贴着自己,心里既是软又是怒火中烧,恨不得将魏子明大卸八块。
走出暗室,突如其来的光亮让纪姝不适地躲了躲,环住他脖颈处的手更是紧了紧,察觉出她的不适。
他眸光微微低敛,唤过春枝:“将帕子取来,盖在女郎脸上。”
春枝急忙从袖口中取出帕子,将纪姝眼睛牢牢护住。
就这样,怎么进去的一行人,又怎样出来了,只是燕侯手中抱着的那名女子让众人面面相觑。
那女子一身素色衣裙,面容则是被覆了层普通的绢丝帕子,薄如蝉翼地盖在脸上。
魏蘅几乎是瞪大了双眼,帕子并没有将脸上的五官全部盖住,只隐隐露出下巴和鼻尖,只是这略微的一个侧脸。
却莫名的让她感受到眼熟,她定然在哪里见过!
魏子明见到人时,一个跟跄险些倒了下去,裴砚之冷冷的斜过去扫了他一眼,将怀中人抱得更紧。
薄唇轻启,眸色深沉:“如今人孤已经找到了,不知魏伯公,可否给孤一个交代?”
魏伯公此刻已经被惊得睁大了双眼,惊怒交加的瞪着儿子,这可是燕侯的女人,你竟敢?你竟敢!
虽没有说出来,但神情已经透露了出来。
魏伯公压下惊慌,掀开袍子跪地:“臣治家无方,竟让犬子犯下如此过错,罪该万死,还请君侯念在魏府和裴府尚有婚约在身,可否从轻发落?”
“过后,臣即刻革去这逆子的爵位,从此以后不得袭爵!”
魏老夫人急呼:“君侯不可啊,魏府如今仅剩他一根独苗,若明儿不能承袭,魏家百年基业何以为继!”
裴砚之冷笑一声,上前走动了几步,直逼得魏老夫人连退好几步。
“莫非二位觉得,将孤的王妃强行掳走了好几日,只是单单地剥夺一个爵位就可抵罪?”
魏子明双眼赤红,咬牙道:“敢问燕侯,您是如何能确定是我强行掳她?而不是您这未来的王妃见异思迁,非要跟着我走呢?”
纪姝浑身一僵,显然是气得狠了。
一旁的春枝更是破口大骂,“放屁,我家娘子何曾正眼瞧过你,是你屡次三番的示好被拒后,你便设下圈套,将我们骗了过来。”
魏子明视线则是紧紧盯着燕侯怀中之人,看着眼前这只大掌,心里恨极,要不是莺儿告密。
此刻怎么会,怎么会!
再过上几日,她本就应该属于自己。
裴砚之闻言更是大怒,见他仍然敢觊觎她的眼神,当即一脚横踢了过去。
“放肆!”
纪姝脸上的帕子应声而落,众人也纷纷看清了女子的真容。
魏蘅见后倒抽了一口气,面色震惊,怎么会是她?
失声低语:“这怎么可能呢?她不是和行简哥哥?不对……”低语完,目光死死的看着纪姝的面孔。
她见所有人的视线汇聚过来,轻轻凑到他耳边说:“放我下来吧,腿麻了。”
裴砚之闻言神色微松,环视众人,小心翼翼将她放在一旁的圈椅上。
他单膝跪地,柔声问道:“要不要先让武阳送回去,这里一时半会估计忙不完,等我处理完,再回永宁巷。”
不知道是不是后遗症,纪姝现在不敢一个人待着,身边总要有个人才好。
更何况她更想看着魏子明落得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下,略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