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夫人忍不住再次看向纪姝,世人对于美好的东西总是会格外宽容几分,更别说这是儿子喜欢的人。
虽说大郎有时候太过糊涂,这般年纪了还做出这等如此混帐的事,但总的来说,这个年纪身边能有个知冷知热,体贴入微的人总好过一人来得好。
纪姝略垂着眉眼,小口小口的用着粥,裴夫人柔声问道:“可还吃得惯?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茺州的食物却是偏甜口?燕州偏咸口。”
纪姝乖乖地点了点头,放下汤匙,轻声道:“初来燕州是有些吃不太惯,但是时间久了,发现很多食物也别有风味,竟是以前从未体会过的。”
裴老夫人听后笑了,满意地颔首:“若是喜欢,以后早膳可以吩咐厨房做几道你爱吃的。”
她顿了顿,又道:“不过……听说你这些时日住在文心阁?”
她声音渐低:“后来从婢女口中才知,这文心阁历来便不允许有女眷住进去,说到底,还是我僭越了。”
裴夫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原这也没什么,大郎本就是个混不吝的,这些规矩对于他来说,就如同虚设,只是终归于理不合。”
“所以我向侯爷求了恩典,不管是住在哪里,免不了闲言碎语,不如就在外置办了一处宅子,今日特地来跟夫人辞行的……”
裴夫人面露诧异,看着眼前粉光若腻的女子,“这……可是府里有什么不周到之处?”
纪姝浅笑,“府里一切都很好,婢女仆从都服侍得尽心尽力,只是我素来自由散漫惯了,还是觉得住在外面更好些。”
“前日特地去南顺街看了铺子,若是快的话很快就能开起来,到时候夫人喜欢什么香,我多给您调几味。”
裴夫人虽不知道她和大郎打得什么哑谜,却也知道她此番过来辞行,大郎必定得了大郎首肯。
她在心里轻叹一声,大郎心思深沉,究竟作何打算只有等他回来了再细细问了,
她目光温和慈爱看着纪姝,“好,往后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差人来取。”
纪姝乖乖地应下。
从福寿苑出来后。
她对着身侧的怜儿道:“收拾好了,我们便走吧。”
怜儿怔住,“可否跟君侯说一声?”
这般不告而别唯恐君侯生怒。
纪姝望了眼天边,勾了勾唇角一笑,“不了,还是早点走吧,我去了哪里他难道还会不知道?”
也是,府里府外到处都是他的眼线,就算她要离开,不消一刻,消息自会传到他的耳中。
约莫大半个时辰后,马车驶入了长宁巷。
春枝也是提前打听了一番,讲解道:“女郎,这长宁巷据说都是鞅郡有头有脸的人物,寻常宵小是不敢靠近的。”
怜儿掀开帘子看了看,轻轻颔首:“这地段瞧着是不错,想必君侯考虑到我们都是女子,特意选了这般清静的地方。”
二人目光看向纪姝,只见女郎微阖着双眼,手撑着额头,“只是暂居之所罢了,如今他的行事倒是愈发让我看不明白了。”
很快马车就在一座府邸前停下,车夫恭声道:“女郎,到了。”
春枝率先下了马车,四周环视了一圈,上前叩了叩门。
府里的下人应当是早已知晓换了主人,闻声便立马打开了大门,春枝上前说了来历,很快一位精神干练的嬷嬷走了出来。
纪姝扶着怜儿的手下了马车,那嬷嬷眼中精光一闪,上前行礼。
纪姝问道:“这位是?”
周嬷嬷躬身敛眸,不管是样貌还是行事都让人心生好感,“奴婢夫家姓周,女郎唤奴婢周嬷嬷便好。”
纪姝了然的点点头,周嬷嬷观面前这位女郎年纪虽小,但容貌气质格外出众。
想到君侯的嘱咐,便道:“君侯前几日就吩咐奴婢们将屋子收拾了出来,务必让女郎住得舒舒服服的。”
说完,在前引着路。
边走边介绍道:“女郎,这是一处三进的院子,院落虽是不大,却是以前君侯在外居住的私宅,知晓的人极少。”
此话一出,纪姝直接顿住脚步,脸色微沉:“这是他以前住的居所?”
周嬷嬷转身,躬敬道:“是。”
纪姝心中烦闷翻涌,亏她还原以为这是他特地给自己挑选的住所,没想到兜兜转转这地方竟还是他的地盘。
真是可笑至极!仿佛怎么走都走不出他的五指山。
不过是从一处大的笼子跳到了另一处小的笼子,白白让她高兴了一整天。
她抬眸看向现在身处的位置,此时阳光正好,一行人踩在铺满的鹅卵石上,右手边则是一方浅池,池水极清,里面还有几尾漂亮的红鲤。
无论是庭院的设计风格,还是里面的花草设计,都带着精巧雅致。
若是不知道主人是谁的话,纪姝真想说一声这原来的主人一看便是品味颇俗。
如今却是半点笑容都笑不出来了。
周嬷嬷察觉出这句话脱口后女郎神色就不太高兴,虽不明所以,却暗自警醒往后说话要多注意。
春枝轻声唤道:“女郎?”
纪姝回过神来,勾了勾唇角,“无事,继续走吧。”
行至一处牌匾上写着“月轩阁”院子前,周嬷嬷停下脚步,轻声道:“女郎,这是整个玉落斋最宽敞的院子。”
推门而入,纪姝却无心在欣赏,她对着周嬷嬷摆了摆手,“先退下吧,婢女在一旁伺候就好。”
“是。”周嬷嬷领着身后的仆从退了下去。
春枝与怜儿看出女郎的心绪不佳,怜儿劝慰道:“女郎想想,我们可算是从裴府出来了,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纪姝自是知晓她二人是想要安慰自己,不由嗤笑了一声,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明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自己竟还会心存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