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之拿过递给她,示意她拆开看看。
纪姝展开一看,竟是宋兆年夫人送来的,邀请她参加康州一年一度的茶话会。
想来对方是猜测到他们来了康州不会立马就走,少不得逗留两到三日。
纪姝举着这帖子,挑眉看向裴砚之:“君侯意下如何呢!”
裴砚之大致能猜测到宋兆年是何意图,无非是想从纪姝身上获取一些有用的信息,也知道她这些时日不是在马车里就是闷在驿馆,出去走走也好。
便道:“想起便去,这康州不比茺州,必须出门多带些护卫,出行帷帽要戴着。”
纪姝闻言点点头,作势就要从他腿上起来,裴砚之拉住他,她目光扫过怜儿方才站立之处。
问:“那女子你准备如何处置?”
纪姝:“我瞧着那女子似非心甘情愿为宋兆年效力,也不曾主动说服侍你,我想等到了燕州再看怎么安排。”
她深知这世道女子生存不易,怜儿眼中的隐忍与徨恐,何尝不是她所经历过的。
裴砚之凝视着她冰雪般的面孔,太过良善如何生存,轻叹:“你啊你,真是妇人之仁。”
他压根就没有想过让怜儿活着回燕州,正如公孙离所言,带的精兵本就不多。
若一路上这女子通风报信,必会招来无穷祸患。
也罢,这些阴私之事,不该沾污她的手。
他把玩着她腰间的香囊,状似无意问:“若是这女子要是求你进内院,你当如何?”说话间,一只手从袖口处掏出一黑漆檀木盒。
纪姝的目光被木盒吸引,不由自主看了过去,随口道:“那就要看君侯是否中意她了,若是您有心,就让她进入内院又何妨?”
“哦?夫人真是好生大度!”裴砚之勒紧她的腰肢,另一只手打开了木匣。
只见里面是一只通体透亮的羊脂白玉簪静卧其中,簪头三朵桃花雕得栩栩如生。
他低头,随手取下她髻上的金簪,又将她发髻上的金钗取了下来,纪姝身子僵住,任由他将这支白玉簪轻轻插入发髻。
“今日便带着这支钗去赴会吧。”他端详片刻,满意颔首,“很衬你。”
纪姝下意识地轻抚发髻,眼底复杂难辨,他这般举动,究竟是对昨夜她配合的奖赏,还是别有深意?
只是下一刻,深不见底的眼眸直直地看着她,过了一会说:“记住,什么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可知道?”
落下这句话后,他眼神阖目,斜靠在椅背上。
“好了,不是说要去茶话会,让武阳随行,我歇片刻。”
“好 。”纪姝垂眸应声。
见他眉眼间难得透出倦意,她不由看向他,世人皆惧他威严,却鲜少有人注意他是否吃好,睡好。
莫说旁人多看两眼,连穷凶极恶之徒都抗不住他的压力。
正迟疑间,裴砚之眼皮微动,唇角勾起戏谑:“怎么,还是说想要陪我?不出去了?”说着就要解开她腰肢上的丝绦。
纪姝急忙从他腿上下来,清咳了嗓音:“您既然要睡我就不打扰了!”说罢,几乎是落荒而逃小跑了出去。
裴砚之看着她的背影眼底掠过一层浅浅笑意。
关上房门,纪姝扇了扇脸上的热意,心下却反复思量他所说的那几句话。
他既要借着她这层身份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又要让她谨言慎行,不得打草惊蛇
有时候内宅各个府里的交往也说明了政治的需要,这何尝不是另外一种战场?
她掀开帘子看着窗外,春枝和怜儿坐在一旁,问道:“怜儿,江夫人你应该很熟悉吧?”
怜儿点点头道:“义母和义父感情不是很好,常年分府而居,此次邀您前去,多半是义父的意思。”
“哦?为何?”纪姝惊讶。
这世道男尊女卑,竟还有女子和丈夫分府别居,倒也算是奇女子了。
“各种缘由其实奴也不是很清楚,奴来到康州的时候就已经是分开住了,现在府中是妾室姚氏在掌管中馈。”
纪姝细细的琢磨了下,女子出嫁后能如此行事,大多数都是男子变了心,迫于家族又不能和离。
也就只能这样将就着过下去,想到此,她心底不由得生出几分悲凉来,是为她也是为自己。
怜儿见她脸上淡淡不语,心中忐忑,唯恐自己失言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义父曾说过燕侯府中既无妻室也无妾室,很是干净。
这些年朝廷送了不少女子给他,但都被他悄无声息的处理了,一时不由得想到今早在房内看到的。
那位君侯看着姝夫人的眼神,恨不得将姝夫人一口吞了去,原先她还以为她未必真如义父所言那般得宠。
如今看来,自己到了燕州后不知道会不会象之前的那些女子一样,悄无声息的就没了,自己死了倒也罢,只要不要牵连家人。
一时车内无话。
江夫人居住的府邸离驿馆不算远,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刚下马车,就见到江夫人领着众多仆从在门前相迎。
春枝扶着纪姝落车,江夫人笑着上前:“这便是姝夫人吧,真真是神仙般的容貌,反倒衬得妾身都成黄脸婆了!”
“您刚到康州吃食可还吃得习惯?”
纪姝勾起唇角笑了笑:“吃得惯,康州美食众多,我与君侯都觉得甚好!”
江夫人典型的南方人的样貌,面容秀气,身子娇小,说话温柔亲切。
身后的女眷大都应是康州有头有脸的人物,乌压压的站了不少人,上前依次行礼。
纪姝来到这个时代头一回见到这般规模的茶会,却丝毫不露怯意。
江氏目光掠过纪姝身侧的怜儿,笑意微微收敛,只是轻轻颔首,怜儿急忙行了礼。
寒喧过后,江氏引着她往园中走去:“自从知晓您要来康州小住两日啊,妾身可是欢喜得不得了,偏又赶上我们康州一年一度的茶话会,定要请您来凑个热闹。”
纪姝闻言只是低头浅笑,随着她步入庭院,这院落不算很大,但收拾得精致典雅,仆人训练有素。
她悄悄打量身旁的江夫人,对方精神饱满,言语笑笑,心里不由得产生了几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