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去了多久,直到最后的刺客吞毒自尽。
裴砚之坐在马上,扫视了一圈,看着密林里满地的尸首,有暗卫的,也有自己的亲卫军,甚至自己的亲卫军损失了过半。
如此阵仗,对方当真是下了血本。
微微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已经恢复了平静,“打扫战场,厚葬他们。”
陆长鸣领命,上前看着主公手臂的伤口,急声道:“主公,先包扎一下伤口吧,以免流血过多。”
“无妨,先安葬他们吧。”裴砚之抬眼望向漆蒙特内哥罗林,“距离茺州还有多远?”
陆长鸣:“怕是还有二十多里,今晚是回不去了。”
“去前方探探,看看有没有驿站休息。”
“是。”
梦中光怪陆离,不仅梦到了那日战乱自己带着茺州逃离,甚至梦到自己逃跑时路过一座悬崖,一脚踩空,跌了下去。
画面一转。
帷幔重重,通过帷幔旖旎漫开,里面的女子娇颜红润,仰起头被迫承受,与男子接颔为戏。
里面阵阵喘息声传来。
蓦地只见一条白淅玉润般的小腿伸了出来,想要逃离,一只麦色的大掌缓缓揉捏,红痕密布。
纪姝“啊”猛地睁开双眼,胸口剧烈起伏,梦中的画面既是陌生又是熟悉。
她双眼无神的看着藕荷色芙蓉帐,才想起今日到了自己庄子上,早已不是在纪府。
前日的种种自己要赶紧忘掉。
桌上的油灯并未熄灭,原本春枝是要睡在榻上的,纪姝想到在自己的庄子里,院子里还有自己精心培养的武仆,就让她自己回卧房睡去了。
此刻她再无睡意,喉咙里一片干涩,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
刚喝下去,窗外电闪雷鸣,没一会的功夫就倾盆大雨下了下来。
纪姝眉头不经心一蹙,上前将被风刮开的窗户关紧,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房外有喧哗之声,常武低声在门外道:“女郎,庄外有客。”
纪姝心里一紧,酉时已过了,还会有谁来,“何人?”
常武声音带着些紧张,“那人好似是燕侯。”说完夜幕中一道闪电劈了下来,纪姝怔在原地,一时没发出声响。
“女郎!女郎!”屋外的常武还等着回话。
纪姝猛地回神,这个时辰,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自己都跑得这么远了,怎么还不能远离他们裴家人,怎么哪哪都有他们。
“无事,你让他们住进来吧,以免让人生疑。”
又想到自己在这庄子上,无人知晓,他们多半是投宿,若是住上一晚,了不起明日他们就走了。
自己也就不必露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本来就是为了逃避裴行简才来的这里,若是被发现了,清静的日子又没了。
叮嘱道:“常武,他没有见过你,千万不要透露我在这,你们该怎么伺候就怎么伺候,就当浑然不知他的身份。”
常武回道:“是,女郎。”
陆长鸣跟在裴砚之身后,常武在前引路。
楼阁台榭,檐牙高啄,越是是往里走越是心惊,从家具到摆件无一不精。
后方引泉环绕,圈出一个碧水湖,没想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有这样高雅的地方。
园中更是花团锦簇,不少名贵的奇花异草,想来庄园主人非富即贵。
一路走来,陆长鸣也算是见过世面,自小跟在主公身边长大,就拿鞅郡来说,也有不少的百年士族,但那号称百年世家府中无一人有此高雅之地。
这茺州真是卧虎藏龙,今日也算是见了世面,说来也是巧。
他一路骑行了数里路,竟没有驿馆开在这荒郊野林,主公又受了伤,万一伤口有毒,实在是耽搁不得。
好巧不巧正准备回去时,看到这里有烛火亮起,过来一瞧,竟是一处庄子,这才将裴砚之一行人带了过来。
裴砚之落了雨,水珠顺着刚硬的下颌线滴落,在脚边汇成水洼,想到主公身上的伤。
陆长鸣急声道:“小哥,你看我们如今这般狼狈,这府里可有干净的洗漱用品,我家主子现在急需沐浴更衣,这样睡得也舒服一些。”
常武想到女郎的叮嘱,小心翼翼地瞥了眼燕侯裴砚之,初春的天气还不算回暖,这人背后已经浸湿了一大片。
这一眼恰被裴砚之察觉出什么,鹰眼一般的眸子瞬间抓取,唬得常武更是小心斟酌自己要说的话。
“这位大人,我们客房洗漱用品都有的,您要热水,我这就让下人给您准备好。”
裴砚之狭长的眸子微挑,他自然注意到了这庄子的环境,颇为雅致,一看就是女儿家的住所。
见仆人神色闪铄,眸色转深:“这么晚前来投宿,不知贵府主人可在?”
常武下意识推脱道:“我家娘……我家主人不在府中,只有我们这些下人在。”
说完抬头看了眼这主仆二人,雨声滂沱,应是没有听见吧。
常武不知道自己无意之间说的一句话,竟让裴砚之对这里的主人产生了一丝好奇心。
他挑了挑眉,未置一词。
常武连连道:“这边请,这边请。”
随他穿过回廊,陆长鸣紧随其后,四顾无人,低声道:“主公,这院子可有蹊跷?”
裴砚之摇摇头,“并未,只是觉得有些熟悉,但又说不上来。”
“罢了,只是一处私邸,我们也只是歇上一晚而已。”
常武将人领到离主院最远的一处厢房寒秋苑,垂头躬敬道:“大人,此处便是您二位今晚歇息之所,门外有两个仆从值守,有何须求直接唤他们便是。”
裴砚之随意一扫,此处显然是久居无人,想来是对他们多有防备,才将他们安排到这里来。
但此时并不是挑剔的时候。
陆长鸣嗯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扔给他,“还算不错,这是报酬,还望这位小哥今晚不要说出我们在这歇息过,对你我都好。”
“小人明白。”常武将金子收好,垂首退了出去。
“主公,您伤口一直在渗血,属下为您包扎。”
夜晚浓重,裴砚之又是身着一袭玄色,若不是屋子里淡淡地血腥味,根本看不出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