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身形高大挺拔的裴砚之而言,这处空间太过狭窄。
直至此刻纪姝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
裴砚之只需稍一低头,就能清淅闻着从她肌肤里透出来的香气,说不清是什么味道,似是月季又似是女儿家的幽香,清雅馥郁。
纪姝的脸颊被迫紧贴在他坚硬的胸膛上,鼻息尖全是他身上清冽的檀香味,连彼此的心跳都清淅可闻。
裴砚之低沉的声音自上方响起,“怕行简误会?”
“轰”地一声热意自脸颊蔓延到耳尖,纪姝没想到他竟然知道她和裴行简的事情,声音轻颤问:“你怎么会?我……我没有……”
裴砚之眸如渊海地静看着她,似在分辨她这句话的真假,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即便他看到也没什么,我解释两句便是。”
在他意识到彼此之间暧昧的姿势后,他本能地想要弄清楚她的想法。
他的语气一向温和有力,只有刚刚在回廊时对着魏子明时,才透出几分威严,甚至是警告。
难道他知道世子欲向她提亲之事?这是在维护她?
甚至纪姝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将他拉进来,这几乎是下意识地动作。
见她一直不说话,他环视四周,蹙紧了眉头,“你往这边来,你后面有石头,会伤着腰。”
话音刚落,他已伸手揽住她的腰,轻轻一带,将她移至身侧,只是这短暂触碰,裴砚之明显感觉到自己手臂擦过一阵柔软。
意识到那是什么,他臂膀的肌肉瞬间绷紧,如铁石般坚硬。
幸好光线昏暗,她看不见裴砚之收紧的下腭,似乎是被拉紧到极致的弓弦,下一刻就会崩开。
若被她窥见自己此刻的心思,她是否会觉得他可耻?
竟然会对着即将要成为自己儿媳的女子产生了如此不堪的妄念……
深吸了口气,压抑着声音道:“行简近日为了你,正在与他祖母周旋,甚至为了你不惜与魏家交恶……这些你可都知晓?。”
见纪姝垂首不语时,裴砚之心底明白了,她是愿意的,甚至是欢喜行简的。
明明现在两人独处于这狭小的空间内,难道是空间太小,过于密闭,才会让他觉得胸腔处一股郁气无处发泄。
此刻他只需再近一步,就能将她揽入怀里,好生怜惜。
可是他不能。
他是燕州的主君,是行简的父亲。
或许,自己真的该将脑子里不该有的想法全都摒弃了,她不是你该肖想的。
你与她之间,隔阂着不可逾越的年岁与伦常,任谁都看得出,行简跟她站在一起是何等的般配。
有些事明知不可为却一度让他心绪紊乱,直到山洞外传来声响,是裴行简带着春枝寻来了。
“不是说姝儿在此处吗,人呢?”
春枝也开始慌了神,“会不会是太热,女郎去大门口等婢子了?”
裴行简自知在府里丢不了,他心急的不是这个,是他听说姝儿撞见了他和魏蘅在一起。
若是他不解释清楚,姝儿一定会误会,想到此,愈发的着急。
“走,去前面看看。”
等外面彻底没了动静,两人才从暗处走了出来,裴砚之见她发丝微乱。
伸出右手将头顶的那缕青丝取了下来,语气温和:“好了,行简肯定找你找得着急,我们走吧。”
裴砚之阔步走在前方,纪姝跟随其后,看着他高大威猛的身躯,不知为何,隐隐觉得他在克制些什么。
想到他刚刚替自己拂去发丝那片刻温柔时,纪姝心里一颤,该不会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
摇了摇脑袋,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他这种杀伐决断的人,若真想要什么,抢也好,夺也罢,才更符合他的性情,怎么可能对她……
就在他走了几步后,纪姝却突然想到一件事,“燕侯,小女子有话想说。”
裴砚之转过身来,眼神示意她说下去。
纪姝斟酌着用词:“您与魏娘子或许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我无意去跟他去争抢世子,更不可能答应嫁给世子。”
言尽于此,后续便是他们父子之间的事了,反正态度我已经摆明了。
终究是他儿子,父子哪有隔夜仇,虽然眼前这一代枭雄可能活不了几年,以后坐享其成的是他儿子。
但自己也不好直白的得罪这父子,在书中魏蘅可是裴行简明媒正娶的世子妃,以后可是要母仪天下的,若是自己随意改动书中的世界,搞不好自己会受到反噬。
自己既然穿到了纪姝身上,只想要好好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
裴砚之面色一怔,随即舒展,他以为她对行简有意,行简都对她做到了如此地步。
为何不愿?
他将心底的疑惑讲了出来,“行简这几日都是为了你的事情在奔波,甚至为了退婚不惜和魏家闹翻了脸,只是为了能够娶你,你为何不愿?”
纪姝对上他十分有压迫感的眼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道:“我只是一介民女,既没有显赫的家世,也没有金山银山为世子开路,实在担不起世子的厚爱。”
“我深知自己的心性,适应不了门阀士族的规矩,更适应不了这时代的三妻四妾,我更愿意随心所欲的活着,有点闲钱,做自己喜欢的事,不开心了把自己关在家里几天,开心的时候好好出去玩。”
而不是整日处理庶务,为了妾室勾心斗角,整日围着夫君打转。
她为什么敢说出这番话,要是放在一月前在这样的人物面前,她是绝对不敢大放厥词的。
但她莫名的信任他,甚至觉得她说出这番话他是能够理解的,象他这种阅历,这种靠着自己双手打天下的人。
纪姝不知道的是,这番话可谓是更让裴砚之心底泛起滔天大浪,他看着纪姝有些紧张而泛起微红的耳尖。
看着她在阳光下格外漂亮的眸子,她实在是生的美丽,一颦一笑美得惊人。
因为想要自由,而散发出别样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