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房门后,他回身望向那扇紧闭着的门扉,心底泛起疑虑,是自己对蘅儿了解的太少,还是说她原本就是这个性子。
还是说今日被行简刺激了不想行简退婚。
比起前者,他更愿意相信是后者。
夜已经深了。
恰是二更天,此时茺州已是宵禁时分。
“哒哒哒——”
城外二十里地树林外响起大队人马的马蹄声,骑马为首之人正是燕侯裴砚之策马疾驰。
身后是五千精兵如影随形。
陆长鸣道:“主公,可否要休整一夜。”
裴砚之看了看身后的骑兵,大多数赶了一夜,筋疲力竭,沉声道:“安营扎帐。”
“是!”
主帐内。
裴砚之取下苍鹰腿部的铜管,将纸条拿了出来,看到上面写的东西眼神眯了眯。
看了许久他才将信纸放在烛火上,火苗燃烧,信纸化为灰烬。
明明灭灭的火光中映照着他平静无波的面容,陆长鸣端着热水走了进来。
裴砚之接过巾帕,随意地擦拭了身上,看着手上的舆图,道:“今夜你们就在此地歇息,明早让梅逊将军带着剩下的兵回茺州。”
他转身对陆长鸣:“吃好了没,吃好了随我一道回郡守府。”
陆长鸣嘴里的饼子还没有咽下去,艰难道:“主公,我们不在这歇息啊。”
任谁赶了七八日,疲惫不堪,又累又饿,恨不得立马找个地方睡上一觉。
眼看茺州就在眼前了,也不在乎这一日的路程啊,非要今晚赶回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有人等着呢。
哦,不对,可不就是有人等着嘛,世子还在府里等着呢。
裴砚之淡淡地睨了他一眼,吓得陆长鸣赶紧往嘴里多塞了几口饼子,噎得他上不去下不来。
“咳咳,主公让我喝口水。”
裴砚之将身旁的水囊丢给他,“吃完就上路。”
……
不到二十里,两人快马加鞭,已经是酉时。
茺州城门口早已关了。
陆长鸣上前叩了叩城门。
“什么人?宵禁时分,不得往里进,要进城明早来。”城门口的士兵厉声呵斥道。
陆长鸣肃容大声道:“大胆,连君侯你们都敢阻拦?”
守卫王顺眯眼细看,顿时打了个寒颤,跪地大声道:“参见君侯,属下眼拙,一时未能认出您!”
身后值守的旗兵跪倒一片,“参见君侯,参见君侯!”
裴砚之摆了摆手,这些旗兵原先就是茺州守备的军马,一时不认识也很正常。
“开城门。”
“是是是。”
裴砚之抬头看着苍穹上高悬的明月,月似圆盘莹莹生辉,而男人眼中却黑如浩海。
一路策马至郡守府,还未行过正厅,远远地就见裴行简迎面而来。
“父亲回来了?”裴行简高声道。
见到他此时还没睡,裴砚之问道:“这个时辰还在做什么?”
“儿睡不着,便把您之前要儿看得兵书拿出来读了读。”
裴砚之走近,看着他这些时日黑了不少,满意颔首道:“恩,不错,军师说你这些时日长进不少,为父甚慰,过些时日到校场试试。”
看着父亲风尘仆仆归来,裴行简关切道:“父亲此行可否顺利,听闻那起义军虽说起兵没多久,但数量庞大,您没有受伤吧。”
裴行简隐晦地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好了,怎么跟个女子般磨磨唧唧,行军打仗受点伤不是很正常。”
“行了,早点歇息吧。”
“是,父亲。”
看着父亲伟岸的身影消失不见,今日对蘅妹说得那番话,也不知父亲知不知道。
看父亲的神色好似还不知情,毕竟这府里每个人都是父亲的眼线。
喃喃自语:“只要将父亲搞定,姝儿那边总算是有交代了。”
第二日书房。
公孙离站在下首,拱手道:“主公,如今康州和随州蓄势待发,不日就要打起来,蒋将军前几日来茺州找过您,想要暗中求您派兵相助。”
裴砚之嗤笑了声,“他们若是打了起来,关我燕州百姓何事,,手中若是没有足够的筹码,就想要让我派兵马。”
汉中早已名存实亡,若不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只待他一声令下,就可以取而代之。
康州若是和随州打起来,最需要看脸色的就是茺州。
果然,裴砚之道:“就看蒋伯扬能拿出什么诚意跟孤谈。”
对于裴砚之来说,两州打起来,他作为燕州主帅,他巴不得多来几个这样的庸才,把这趟浑水搅得越乱越好。
康州和随州越乱,他才可以趁火打劫,打起仗来,最消耗的便是粮草和兵卒。
而如今茺州再受不起的就是打仗,若是可以不费一兵一卒拿下康州和随州……
裴砚之垂眸不语。
公孙离心领神会,领命下去。
陆长鸣通传:“主公,魏家兄妹在外求见。”
裴砚之早早就已经知晓魏家已经到了茺州,甚至发生了些什么,自然也是一清二楚。
点头道:“恩,让他们进来吧。”
魏子明领着魏蘅走了进来,二人向裴砚之行了礼。
“晚辈见过裴伯父。”
裴砚之随意扫了眼这对兄妹,声音平稳:“起来吧。”
魏家这对兄妹也算自小在跟前长大,上任燕侯跟魏家祖父有是拜把子的交情,为了亲上加亲,才会定下让裴家和魏家三代中,必须结姻亲关系。
到了裴砚之这一代,他们魏家没有合适的女郎,这才搁置了,不然姻亲就要落到了裴砚之的头上。
后来将裴行简过继这桩婚事才延续了下来,可惜的是魏家早已不行,唯有魏子明算是这代年轻人中少有的优秀。
刚开始甚至想过让魏子明给行简做伴读,终究未能成事。
只是可惜了。
眼神又看向下方的魏蘅身上,裴砚之几不可闻地蹙紧了眉头,在门外时就隐约听见啜泣声,一进来甚至还没有说话眼泪就落了下来。
以后是要做世子妃的人,不成体统。
他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却自带威压:“发生了何事,魏蘅这是怎么了?”
魏蘅听见上方不怒自威的声音传来,吓得赶紧止住了哭声,她忘记这招或许会对魏家人有用,但她此时面对的是燕州的主君。
燕侯从来不是怜香惜玉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