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野司握着南村璃音的手腕低声自语了半响,他的声音并不慷慨激昂,也不低落失迷,仿佛只是终于找到了这个机会,能把压在心底许久的话都说尽。
所以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
他最终还是选择将自己包装成一个暗恋对方许久的形象,以此来解释自己之前为什么要做出偷东西行为的原因。
毕竟任何行为都有原因。
只是偷个袜子而已。
这种事说大不大,但偏偏南村璃音却为此展现出了想要伤害自己的动机。
浅野司左思右想,最终还是把原因归于了她过于内耗上,毕竟这种变态行为很能折射出一个人的品格,如果他不把做出这种事的动机归于因为是暗恋才没忍住,那自己的形象就跟变态无异。
无论哪个独居女性知道自己的邻居是个变态,恐怕没有一天能睡的安宁。
毕竟不是很多事报个警就能处理。
可能报警后没彻底惩治坏人。
反而还更加激怒了对方。
但要是寄托于忍一忍就能过去。
那就会面临巨大的心理压力。
这样一切就能解释的通了。
然而他这些已经与表白没有任何区别的话落在南村璃音的耳朵里,却让她本就不平静的心,更加激荡起了涟漪。
虽然她曾经也有过追求者。
但被人当面这样表白。
绝对是人生经历中的第一次。
按理说对于浅野司这种窃取私密物品的阴暗行为她应该生气,可感受着手腕处渗透进皮肤的热意,以及仿佛还萦绕在耳边的声音,南村璃音却怎么也生不起来气,既因为被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邻居告白而羞涩,又有一种虽然自己是独居,却一直有人在意的暖心。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被浅野司拿走一双袜子收藏也不算什么事情。
大不了再买一双就是了。
所以在这样的心情下,她已经有点不太敢去看浅野司的眼睛,只能强行压下杂乱的心绪,侧过脸低声回应:“原来是这样,我明白浅野君的心意了。”
“实际上我前几天就已经察觉到璃音姐你可能发现了这件事情,可能心里也很在意,而今晚在店里发生的事情就印证了这一点。”浅野司的声音依旧沉重。
“其实…也不算很大的事情…”
“璃音姐就不用再安慰我了,你就是因为性格太好了,所以总是吃亏。”
“…也没有吧?”
“总之我并不奢求你能够原谅我之前卑劣的行径,就算现在报警把我抓走也没问题,只要你能解开心结就行。”
“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情。”
“那你还伤害自己?”
“伤害自己?”南村璃音听见这句话后表情怔了下,微微抬起脸颊问道:“浅野君是指我一直在干活不休息吗?”
“一直干活…不休息?”
浅野司闻言也愣住了。
南村璃音点了点头。
见他又看向自己的眼睛,她有些心慌的连忙挪开了目光,然后低声解释:
“我承认,浅野君你自从拿走了我那双…袜子之后,我的确有些困扰,甚至心里一直都在想这件事情,但也仅此而已了,你其实不用那么担心我的。”
“所以璃音姐你到现在没休息…”
浅野司的注意力根本就没在她的解释上,而是在进入南村璃音的公寓后第一次抬起头,看向房间里面的东西,眼皮狂跳道:“是在做梅干和…柴鱼!?”
他人有点麻了。
因为此刻在他的视线内,除了刚才借用南村璃音视角看见的菜刀和麻绳。
客厅里还摆放着一张高脚桌。
桌面上摆放着堆成小山似的果干。
以及大概十几条处理好的鳕鱼。
柴鱼和梅干都是拉面店和烧鸟店里的必须品,这两样东西都需要在风干脱水才能成为食品,一般稍微大点的店都会集中批发,但小店为了节省成本也有自己晾晒的,而南村璃音明显是后者。
磨刀是为了处理鳕鱼。
系上麻绳则是为了方便晾晒。
“是啊,我在睡不着的时候就喜欢做点事情,反正这种风干类的小菜能存储很久,所以就算多做一点也没关系。”
南村璃音注意到他异样的表情,心底感觉有些奇怪,但还是耐心解释了。
尼玛!
视角受限害死人!
浅野司心头有一万头野猪奔腾!
刚才在南村璃音的视角,看见她既磨刀又挂绳的,还以为是想不开了准备上吊,结果人家只是在做小菜和柴鱼。
想想也是。
如果真的要伤害自己。
麻绳和菜刀选一个就行了。
怎么可能同时准备。
总不能先割腕,让手腕鲜血狂飙的同时再上吊勒死自己,那也太痛苦了。
正常人谁有这种受虐心理?
浅野司深吸了一口气。
开始反思自己为什么会误判。
最终还是把原因归于了关心则乱上面,一直以来都高估了南村璃音被自己拿了原味棉袜后的风险性,总觉得人家脆弱到被拿了这种比较羞耻的东西,很有可能会想不开,但从来没想过人家可是独自在东京打拼能站稳脚跟的女性。
合著人家心态好的要命。
反而是自己因为做了亏心事整天疑神疑鬼,生怕一不留神就害人又害己。
浅野司顿时无语了,自己大半夜哐哐砸人家的门,仓促间绞尽脑汁想了个能稳住她的办法,而且话说出去了,想收回来也没可能,结果发现人家根本不想自杀,做无用功还是其次,主要是该怎么收场,到这一步不搬家都不行了。
他站在原地一时间连连叹气,看的南村璃音忍不住揪起了一颗心,认为他这是因为给自己造成困扰而不停自责。
南村璃音在心里纠结了片刻。
又看了眼浅野司低落失神的表情。
终究还是忍不住想让他放宽心。
踩在全麻拖鞋上的脚趾抓紧,南村璃音纸袋如果要想让浅野司脱离这种自责状态,只有自己表现出既然事情说通了,自己其实就没有那么在意了才行。
尤豫不定了几秒钟。
南村璃音还是忍着羞耻下定决心。
“浅野君。”她轻声呼唤了句。
“恩?”浅野司回过神。
强忍着内心的羞赦,南村璃音重新看向浅野司的眼睛,娴静清雅的脸上勉强笑了一下,用尽可能轻松的声音道:
“其实你不必那么自责的,只不过是一双袜子而已,我也不会去报警…”
“如果你真的想要…”
“就算再给你一双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