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雨淅淅沥沥下了起来,好在城里的路好走,基本都是四四方方的青石板路。
皮猴推着小车来到了火堂,架子车上拢共就两块铁石,一大一小。
大的有半只水缸大小,乌青色,小的椅子底座大小,土黄色。
“爷,幸不辱命,东西都给您弄来了。”
幸不辱命,这是皮猴新学的词儿,听起来有文化,也符合他如今金牌弟子的身份,但凡办成了事,用这词儿准没错。
皮猴弓着身子,抱着乌青色那块铁石,吃力的搬到了到塔楼,然后又把小的一块搬下来。
呼哧呼哧……
这玩意可真重,估摸着得一百斤往上。
“赵爷…这块大的是赵三公子的,这是他要打的东西。”
皮猴递过来一只信封,又指了指地上土黄色的铁石,道:
“那块小的是孟六公子送的,他啥都不要,只托我向您问声好,说近几日有事,过了这阵子亲自来告谢。”
赵秀打开信封,手指夹出里面的图纸,纸上附有文本:
【八品下等品质即可,死梏,无需钥匙】
纸上的附文他是看懂了。
可图纸上画的东西,他却看的不是很明白,
嗯……
结合附文,他又细细研究了下,这下他看明白了。
应该是……手梏。
手梏就是手铐,在古代称“手梏”或“桎梏”,在手上的叫“梏”,在脚上则称“桎”。
算是一种刑具。
这种东西衙门里多,不过,衙门里的都是普通的“桎梏”,大都是普通铁块所铸造。
赵三公子这次要打造的,是入品的手梏,而且是死梏,意味着锁上就难在打开,除非是使用暴力手段。
“皮猴,你瞧瞧,这是手梏吧。”
皮猴凑过来,好奇看了两眼,神色肯定的点了点头,“爷,没错,就是手梏。”
“这赵三公子真是古怪,打手梏做什么呢,还是死梏,难不成他在家里囚禁了什么人?”
赵秀瞥了一眼,“皮猴,话不要乱说,祸从口出。”
“爷,小的明白,我也就在您面前说一嘴,到了外头绝对不乱说。”
皮猴笑嘻嘻打着包票,客人隐私不容侵犯,更何况还是赵家三公子赵拓,据闻已经是九品后期的高手。
这点规矩他还是明白的。
“行,忙你的去吧,这次没赏钱哈。”
皮猴堆笑道:“爷,您这就客气了,我皮猴又不是见钱眼开的人,您的恩情我一辈子也报不完,哪里是钱能衡量的。”
“行了行了,天色不早了,院里有伞,拿上。”
“好嘞爷,那您先歇着,有事老地方见,您尽管吩咐。”
皮猴走出塔楼,抬头看了眼天色。
细密的雨珠子啪啦啪啦打在石板上,如珠落玉盘,清脆动人。
这种天气美美吃一顿好的,然后回家钻被窝里睡觉最舒服了。
皮猴没有拿伞,只是撅起裤腿,加快脚步出了院子。
小院屋檐下挂着两个大红灯笼,一到晚上就亮起来,此刻淫雨霏霏,水幕里夹杂着丝丝雾气,烛光朦胧,倒是颇具几分烟雨之美。
整个堂口一路上也是灯火阑珊,光影斑驳。
赵秀在塔楼里,看着脚下的铁石,他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赵拓出手很大方,这一块依旧是极阴玄铁,与上次铸剑的铁石一样,都是八品好铁,有一百二十来斤。
孟玉估计是能力有限,送来一块五十斤左右的八品黄岩铁,但也很不错。
拢共近二百斤八品铁石,够他挥霍几天了。
随后。
赵秀拿出赵三公子给的图纸,低下头仔细琢磨起来。
手梏肯定不是用来当武器的,可究竟做什么,他也管不着。
八品的手梏不简单,若是困住九品的武夫,后者怕是很难挣脱了。
赵秀没有多想,别人出铁石,他出东西,各取所需,两全其美。
至于其他的,不是他该想的。
外头雨打青石,淅淅沥沥。
塔楼里,灯火烁动,砰砰当当。
昏黄的光线下,铁锤上下挥舞,沉而有力的身影在墙体上不断烁动。
铛铛铛铛……
花费半个时辰,经历两次失败后。
赵秀成功将手梏打了出来,须臾之间,橙色的光芒溢出铁砧,溢满整个塔楼,光彩夺目,这是八品成器的标志,煞是好看。
【天工点:141】
进度加“二”,天工点加“二十”点。
嗯……倒与上次给赵拓打的八品剑器,所得天工点有所出入呢。
上次天工点只加了十点,进度也是一。
看来我的手艺有所进步呢。
当然,也有可能是运气好一些,毕竟偶尔发挥好一些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由此也可以看出,一件八品下等的器件,大概就是十到二十点天工值。
二十点天工值不多,但也不算少,积少成多,慢慢来吧。
赵秀待手梏成型冷却,从铁砧上取下,拿在手里打量。
这手梏色泽上乘,一整个乌黑发亮,看着就不是凡品,他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有十来斤,颇有分量,这要是用在一个普通人身上,怕是老遭罪了。
这是把死梏,拷上之后,只有八品及以上的的武夫才能打开。
或者,九品后期武夫持有八品武器,也有概率强行破开。
而且,只能是九品后期的武夫才有可能。
九品中期武夫气力不够,就算有八品武器加持,那也很难破开,而且把控不好力度。
打造手梏耗费的铁石不多,加之失败了两次,也才用了四十多斤。
剩下八十斤,就算是他的报酬了,这在双方之间是心照不宣的。
赵三公子出手大方,如果可以,赵秀很希望能与之长期合作。
至于孟玉,那就更便宜了,两枚地黄丸就可换五十多斤铁石,很赚了。
从这里也能得出个大概,赵三公子赵拓在赵家的地位不低,起码比孟玉在孟家的地位要高。
这倒也好理解。
实力决定地位。
赵三公子展露出的实力是九品后期,而孟玉是个纨绔子弟,不仅还未入品,身体也出了点问题,家族地位肯定是不及赵拓的。
收好手梏。
一夜无话,唯有丝丝落雨声。
……
两日后,天色放晴。
赵秀去了趟烟花巷,他将一个木匣子交给皮猴,里头装的,自然是为赵拓铸造的手梏。
这事就交给皮猴了。
随后,他回到火堂,准备用剩下的八品铁石打两件东西,获取些天工点。
这时,姜岩的声音响起来。
“堂主,有客人来了。”
赵秀闻声不急不缓走出塔楼。
定睛看去,来者有两人。
一名中年男子,身着官服,身形精瘦,眉目清亮,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另外一人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穿着暗紫色袍服,眼里尽是兴奋。
“老医师,看看是谁来了?”
孟玉笑着打招呼,他也是这两日才知道,赵秀竟然做了白虎帮的火堂副堂主,这还是前两天有个神秘人给他药丸,来换铁石,然后他去乡下找赵秀感谢,却得知赵秀一家已搬到了城里,他心生好奇,于是动用县衙的关系打探。
一番下来,他这才发现,赵秀入了白虎帮。
同行的还有那名邻居张虎。
怪不得当初老医师拒绝自己的主意呢,原来还有这本事。
赵秀看去,心头微讶,起身拱拱手,笑道:“孟主簿,好久不见,小孟,你也来了,你们……”
来人正是县衙的孟主簿,自上次一别,已有一个多月。
“多日不见,没想到老伯已是火堂堂主了…可喜可贺啊。”
孟主簿笑着,心头感慨,没想到看走眼了,当初县衙那位朴素老伯,竟然还是个炼器师,而且品级还不低。
能做到白虎帮火堂副堂主这个位置,炼器手艺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除此之外,他也是从侄子孟玉口中得知,这位赵老伯还是个医术大家。
真是山野藏高人,人不可貌相啊……
孟玉闻言讶然:“老医师,二叔…你们还认识啊?”
今早,他听闻二叔去找徐永大师打铁,但没见到人,据说是出远门了,两三个月都回不来。
刚好,他昨天知道赵秀做了火堂副堂主,他知道白虎帮的火堂就是打铁的,这不刚好么。
正巧做个顺水人情,便将二叔介绍过来了。
不过,事先他还真不知二人相识。
“老医师,这是我二叔,这可真是巧了,缘分呐。”
孟玉笑着,心情畅快。
前两日又吃了粒丹药,他如今说话愈发中气十足,整个人身心愉悦。
赵秀笑了笑,“的确是缘分。”
“孟主簿,小孟,都坐,咱们坐下聊。”
将三人安排落座,倒茶。
赵秀笑道:“孟主簿此次前来,应当是有事吧。”
“是有点事,想拜托赵堂主一二。”
孟主簿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打几件东西,听闻赵堂主手艺好,你看能不能打。”
打东西?
赵秀顿时来了精神,笑道:“不知是什么东西,可有图纸?”
“有的,你瞧瞧。”
孟主簿当即掏出一张图纸,递过来。
赵秀接过图纸。
摊开。
当目光落在图纸上时,他的神色却变得古怪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