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洪家三兄后。
赵秀避开汩汩流淌的血水,折返到燕锈平残缺的尸身前。
看着那副银色面具,一股好奇心爬了上来。
遮遮掩掩,是在藏什么呢。
面具下——又会是谁的脸呢…
他蹲下身,准备扒下面具。
忽的。
咻……!
一道破空声响起,陡然刺破了雨幕。
赵秀眸子一凝,急忙拔刀护在身前,这刀又宽又重,足以遮住要害。
只是,这箭不是冲他而来的。
低头看去。
箭头已经射入了燕锈平的脑袋,这还没完。
噗嗤……
须臾间,一点蓝色火星自燕锈平的脑袋伤口迸发而出。
火舌摇曳,舞动,熊熊燃烧。
仅是瞬息,火光便壮大,遍及燕锈平全身,在细雨下肆意扭动,少倾之间,就已成了一摊灰烬。
赵秀握着刀的手紧了紧,他凝望箭矢射来的方向。
还有高手?
再看看地上。
燕锈平的尸身被烧的连骨头都不剩了。
这是毁尸灭迹啊……
有人不想让我知道燕锈平的身份。
会是谁呢…
赵秀困惑。
难不成这个燕锈平还有其他身份?
思来想去,他一时并不能理出头绪。
想不通,索性也不再去想。
大柳树下。
王绪父女,自己那名男孩,都还在。
方才,王绪让两名孩子背过身,闭上眼睛,听到什么都不要转头,更不要偷看。
俩孩子都很听话,乖乖的,捂着耳朵,都没有乱看。
直到这会,王绪才让两人睁开眼。
金面义士将一切都摆平了,王绪舒了口气,他拉着二丫和男孩准备上前,感谢恩公救命之恩。
可那名义士走了。
头也不回的走了。
王绪看着雨夜下,那道头戴斗笠,背负宽刀的身影。
他叹了口气。
“了事拂衣去,深藏功与名,这是真正的侠客。”
王绪站立在雨中,望着灰蒙蒙的雨幕久久不语,最后,他让二丫和男孩随他一起跪下来。
“给恩公磕头。”
…………
雨开始下大了。
赵秀没有急着回县城。
天色已晚,夜雨连绵,家就在眼前,他那里也不去。
咕虎……
肚子有些饿了,赵秀回到院子,换了身干衣服,然后去了伙房,查找一番,还有点白菜、豆腐、青菜。
但就是没荤的,
由于下午去县城,一时半会不回来。
温玉梅那会就将剩下不多的肉都下饭了。
将就吃吧。
赵秀煮了米,炒了素菜,简单对付了一下,然后就钻进了被窝。
翌日清晨。
雨停了,天也晴了。
天空湛蓝如洗,清朗的山风荡在街头巷尾,一开门就能闻到青草与泥土的芳香。
有村民出门赶集,可走了一半路,突然停了下来。
只见这段路上,地面坑坑洼洼,一片殷红,泥土里都是黑色。
一丝丝血水积在水坑里,隐约还有……
还有残缺的四肢血肉、头骨碎屑、以及杂乱带血的头发!
这……
这明显是死了人……
死了好些人啊…!
随着一阵慌乱的叫喊生。
不一会,镇子上的人除了小孩,都基本来了。
王绪也在其中。
他看着眼前残忍的一幕,泛出一阵恶心,但同时面露疑惑。
昨晚这里明明都是尸体,完整的尸体,至少有三十具尸体。
可现在…只剩下断臂残肢,碎渣剩肉…
就,就象是被什么东西吃了一样。
是街头的野狗吗?
王绪心头砰砰直跳,旋即将昨晚发生之事全盘托出。
众人张大嘴巴,惊愕不已。
竟然是马匪,还是三十多名马匪…
这么多的马匪,都死了?!
那位大侠真是义薄云天,侠肝义胆啊,若不是他,不知有多少人得遭殃啊……
还有王绪母女,以及二虎那孩子。
真是命大啊。
有老人开口,言语里尽是感慨:
“王绪娃子命好啊,你老爹在天显灵了,你平时也积德了,经过了这一劫,后半辈子就过得不会差了。”
积德行善是有用的。
王绪为人踏实,勤勤恳恳,比那个死去的弟弟好一百倍,这不,福德来了。
再看洪家几兄弟,平日作恶多端,横行乡里,如今都死在了这里。
这就是因果报应啊。
众人也是唏嘘不已。
赵秀混迹在人群里,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看着,听着。
同时,他望着那些碎渣尸体,也是心生疑惑。
马匪的尸体去哪了?
怎么只剩下一摊乱糟糟的碎肉?
忽的。
赵秀神色一凝,心头升起一个令人毛骨损然的念头。
“赵老伯,您可真是好运气,要不是那位大侠,不止王绪二丫,您老更是要遭罪啊。”旁边有人感慨。
照王绪的话来说。
这伙马匪是冲着赵秀来的。
赵秀回过神,笑了笑,“你说得对,的确得好好谢谢那位大侠。”
镇长也在人群之中。
他虽然也听闻马匪这几日会来,但只当是谣言,并没有真正当回事。
毕竟,耳沧镇是离县城最近的乡镇。
快马加鞭,县衙的捕快不到半个时辰就能赶到。
马匪作案风险太大。
这么多年,他只听说其他镇子出事,自个镇子还从未遭过马匪。
这也是大部分人都没撤离的原因。
事实上,许多人也没地方撤,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闲钱去城里住。
看来以后得少贪便宜,多行善积德了啊……
镇长心里感慨,旋即招手喊道:“大伙别慌,我这就去一趟城里,找县令大人处理此事,大伙都散了吧哈,散了吧……”
“我也得进趟城,一起吧。”
赵秀开口,其实他是想蹭马车。
虽然他不缺那点力气,但能坐着何乐而不为呢。
镇长闻言欣喜,“赵老哥能一起,那那再好不过了。”
赵秀如今的声望,可比镇上的乡绅们还要高。
一来是有手艺,受城里大人物看重,二来与刘家交好。
不论哪一样,都足以让其在镇子上混的很好。
镇长办事还算麻利,很快就弄来一辆马车,然后掀开帘子呼呼吹气,笑道:“赵老哥,上车,上车。”
随着车夫一鞭子响起。
马车动了。
车上。
镇长脸上堆着笑,道:
“老哥,你现在可是咱镇子的定海神针啊,上能打造无上神兵,下能提刀救死扶伤,上次,申大人对您也是一阵夸赞啊……”
“还有那海沙帮,你可能不太了解,那是咱们县正儿八经的大帮派啊,各行各业都有涉猎,一年赚的钱,数都数不清哩,大家伙谁不想添加……”
赵秀哪里听不出其话中的意思。
他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镇长见他不表态,又粘贴来道:“在咱这地方,大伙都说‘一衙两帮三家’,可真正最厉害的,就数海沙帮!”
“县衙呢,基本不管事,都是混吃等死,躺着领俸禄的。”
“白虎帮呢,老帮主年初就死了,帮派里头四分五裂,明争暗斗,早就不是海沙帮的对头了。”
“至于赵、孟、司马三家,那都是上百年的家族,都是老狐狸,不敢打,更不敢拼,各自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更不是海沙帮的对手。”
“所以说啊,如今海沙帮才是县里的第一势力嘞…”
“而且申大人也算是帮里的才俊,人品也不差…赵老哥你可别错过呦……”
镇长循循善诱,恨不得自己就是赵秀。
赵秀笑着没说话。
申连城这人,他迟早除掉。
倒是白虎帮让他起了兴致,历青云就是白虎帮山字堂堂主。
赵秀问道:“白虎帮四分五裂么?”
镇长闻言愕然,这关注点不对吧。
不过,他还是答道:“是啊,白虎帮原来也颇有势力,和海沙帮势均力敌,但随着老帮主死了以后,帮内就有了分裂之势,有新派老派之争,形势严峻哩……”
镇长又补充道:“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至于详细情况,那我也是不知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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