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蔺昌民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我也听说过那个地方。走吧,我现在陪你过去看看。”
汽车再次激活,来到了那家位于僻静街区的慈安儿童福利院。
花园不算大,但整洁干净,一栋西式风格的小楼矗立其中。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沉姝婉让蔺昌民留在车上,自己抱着周芸走进福利院大门。
接待她的是一个穿着灰色制服、面容刻板的中年妇人,大家都叫她馀妈妈。
沉姝婉说明来意,馀妈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目光在她朴素的衣着身上扫过,脸上立刻露出轻篾,“我们这里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收的!房间不多,名额有限,只收真正的孤儿弃婴,或是家境优渥却暂时无人照看的孩童。你女儿这种父母俱在,一看就是自家揭不开锅想甩包袱的,我们可不伺候!赶紧走!”
沉姝婉心中一片冰凉,还想再争取几句,却被馀妈妈毫不客气地推出去。
铁门外,北风呼啸而过。
旁边打扫落叶的义工婆婆看她可怜,低声劝她:“姑娘,快走吧。这家福利院啊,仗着背后有蔺公馆的人倚仗,最爱装腔作势的,普通人家孩子根本进不来……”
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沉姝婉灰心丧气地回到车里,眼框微红。
蔺昌民见她这副模样,心下明了。他什么也没说,直接下了车,重新按了门铃。
门开了。还是那个馀妈妈。
她刚要发火,看见蔺昌民,脸色大变。
“三少爷!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快请进!”
馀妈妈的手都有些发抖。
这家福利院的幕后捐赠人是蔺家大少爷,这是她们都知道的秘密。没想到今日,蔺三少爷也来了,他们福利院的门坎真是越来越金贵了。
蔺昌民指了指沉姝婉和她怀里的孩子,“这位姑娘是我朋友,她的女儿需要暂时寄养在贵院一段时间,一切费用由我承担。还请行个方便。”
馀妈妈笑容一僵,很快就反应过来,“哎呦喂,原来是三少爷的朋友!您瞧瞧,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嘛!”
说着嗔怪地拉着沉姝婉的手,“姑娘您也是,既是三少爷的朋友,怎么不早说明白?刚刚白白在外面吹了冷风吧?快些进来喝口热茶。”
馀妈妈笑着跟蔺昌民寒喧,一面殷勤地引着蔺昌民和沉姝婉重新走进福利院。
一时间,所有工作人员都热情无比,围着周芸嘘寒问暖,仿佛她是最尊贵的小公主。
“三少爷,这孩子又乖又听话,我瞧着实在喜欢,都想认作干女儿了!”馀妈妈抱着周芸,乐呵呵地说道,“您就放心把孩子交给我,愿意放多久,就放多久!保证给你养得白白胖胖、漂漂亮亮!”
她嘴上笑着,眼睛却不停在蔺昌民和沉姝婉之间打转。
她心中已有盘算,既然送到了福利院,这女儿大概不是三少爷的私生女,否则再怎么样也该在外头寻个房子,叫几个奶娘仆妇围着守着。
这女儿怕是这姑娘和别的男人的孩子,而三少爷嘛……哼哼,自然是偷偷爱慕这位姑娘,却碍于礼数,不好言说。
馀妈妈经营着福利院,见过太多豪门秘辛,这种情况也不少。
越是这样,她越要好好把持着这个摇钱树。
沉姝婉也看出了馀妈妈眼里的算计,但她清楚,只要有蔺昌民在,福利院的人就会尽心尽力地对待自己的女儿。
走出福利院后,她百感交集,朝着蔺昌民深深福了一礼,“三少爷,今日之恩,婉娘此生难报。”
蔺昌民看着她泛红的眼圈,心中微动,“婉小姐不必客气。说起来,我还真有一件事,改日或许需要婉小姐帮忙。”
沉姝婉有些意外,却立刻坚定地说:“三少爷但请吩咐,只要婉娘能做到,义不容辞!”
蔺昌民点了点头:“你先安心回府,芸儿在这里,我会时刻让人盯着,你也可以随时来看她。”
临行之时,蔺昌民又告诉她,今日去警备司见了同窗,可惜那位同窗并未被分派负责杨柳胡同火灾的案子。
“不过,他答应我会私下留意,若有任何进展,第一时间通知我。”
沉姝婉却觉得这个结果在她意料之中。事关邓家,蔺昌民肯为此奔走,已属难得。
她与蔺昌民道别,匆匆回到了沉香榭,找三夫人报道。
霍韫华见她来了,正好逮着她给小少爷喂奶。
沉姝婉连忙应下,接过咿咿呀呀的蔺家瑞,掀起衣服就往他嘴里送去。
隔着一道玻璃门,霍韫华和李嬷嬷正在闲聊。
“这倒稀奇了,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自请辞退回老家?”霍韫华讶异道。
李嬷嬷一拍大腿,“可不是嘛!听说连这个月的月钱都没结算清楚,急着收拾行李,明早就要走呢。”
霍韫华压低嗓音,“可是犯事了?”
再往后的讨论声,就听不见了。
等霍韫华抱着吃饱喝足的小少爷离开,沉姝婉才从屋内出来。
“嬷嬷,发生什么事了吗?”
李嬷嬷叹了口气,“是顾老先生,今儿突然向老太太提出,要自请回老家养老。”
沉姝婉心下一沉。
难道是因为早上的事?
李嬷嬷的语气带着不解:“真是奇了怪了!顾老医生在咱们府上做了快十年的家庭医生了,医术好,人也稳重,老爷老太太都信得过他。做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要走?问他也只说是年事已高,思乡情切,落叶归根。可这也太突然了!”
一个嘴快的丫鬟插话道:“可不是嘛!还有人猜是不是新来的两位西医排挤顾老先生?可据我所知,那些医生对顾老都尊敬得很!”
“顾老为人宽厚,从不与人争执,府里上下谁不敬他几分?”
众人议论纷纷,都觉得顾医生这辞呈来得莫明其妙。
沉姝婉默默听着,心下越来越焦急。
可不能让顾老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