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清冷淡的说完这句话。
便不理会饭厅里沉默的三人。
头也不回的上了楼。
看到苏婉清的身影消失。
苏母和苏父互相看了一眼。
然后苏母站起来，对着吃完饭的薛雨彤说道：
“今天真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苏母的歉意很真诚，目光里满是无奈，
“都怪你苏叔叔瞎问，弄这饭也没吃好，气氛也弄成这样……”
薛雨彤连忙摆手，磕磕巴巴地说：“没、没事的阿姨，菜很好吃，我、我吃饱了……”
她碗里确实吃的干干净净，除了苏父，刚刚干饭最快的就是她了。
苏母看了看她，又抬眼望了望二楼紧闭的房门方向。
她斟酌了一下语气，温和地提议道：
“小彤，你看，时间也不早了，清清正生气，估计也不会下来了。要不……阿姨先让司机送你回去，好吗？
这个提议简直说到了薛雨彤的心坎里。
虽然刚刚发生的事和她没关系，但现在这氛围实在是太尴尬了。
她都没想到平时大大咧咧的周泽宇原来经历了这种事情。
想到自己寒假时候的所作所为。
我真该死啊。
唉，以后就不和周泽宇抢班长了吧
薛雨彤心里默默决定道。
不过“以后”这个期限是不是太长了，三个月吧。
三个月之内就不和周泽宇抢班长了。
“小彤？“
看着薛雨彤莫名的陷入沉思，苏母疑惑的开口叫了一声。
薛雨彤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被问话。
她几乎是立刻点了点头，幅度有点大：
“恩！好的阿姨，谢谢阿姨！我、我自己回去也行……”
“那怎么行，天都黑了，让你一个人回去我们不放心。”苏母态度很坚决，已经站起身，走向客厅的电话旁，
“你坐着稍等一会儿，我让老陈把车开过来，很快的。”
薛雨彤也跟着站了起来，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只好讷讷地说：
“谢谢阿姨，麻烦您了。”
苏母勉强对她笑了笑，拨通了司机的电话，简短地交代了几句。
挂断电话后，她又走回薛雨彤身边，轻轻拍了拍女孩的肩膀，语气满是歉意：
“今天真是对不住你了，等下次有机会再来家里好好吃顿饭。”
苏母顿了顿继续关心道：“回去路上小心，到家了跟阿姨说一声也行。”
“恩嗯，我会的，阿姨您别客气……”薛雨彤连连点头。
很快，门铃响了。司机老陈已经到了门口。
苏母陪着薛雨彤走到玄关。
薛雨彤换好鞋，再次向苏母道别。转身离开前，她下意识地又回头看了一眼餐厅。
苏父依然坐在原来的位置上，背对着门口，肩膀似乎有些垮塌。
而苏母站在她身后，脸上的笑容维持得很勉强，眼底是化不开的忧虑。
“阿姨再见。”
薛雨彤小声说完，快步走出了苏家大门，坐进了等侯的汽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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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关上。
苏母刚刚脸上维持的笑容瞬间消失。
她三步并两步快速走到苏父的身旁。
用力掐住苏父的耳朵把他整个人给扯了起来。
“让你问，让你多嘴。”
“诶呦呦。”苏父的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连连叫屈。
“这怪我吗，我就正常问几个问题，谁能想到会碰雷啊。”
“那你问这么多问题干什么。”
苏母用另一只手揪住苏父的耳朵，开口教训道。
“这不是好奇嘛。”苏父有些理亏的说道。
“清清第一次邀请男同学进家门，你难道不好奇？
苏母沉默了一下，视线往天花板上偏移了一下。
“怪我，我就不该给你发那个消息。”
她松开手，坐在椅子上，无奈的开口道。
苏父揉着发红的耳朵，也挨着妻子坐下，“也不能怪你。”
他嘟囔着，“是我没注意方式……问得太直白了。”
“你还真怪上我了？！”苏母横了他一眼，伸手捏住苏父的腰间嫩肉。
直到苏父疼的哇哇叫，开口道歉后，这才松手。
“其实我也好奇，也想知道那孩子的情况……不过我没想到你个二愣子一回来就直接问。”
她没说完，懊恼地摇了摇头。
“行行行，是我的错，”苏父抢过话头，表情认真起来，
“我就不该问人家父母做什么的，太俗了，这才踩雷的。”
“我也有错。”
苏母立刻反驳，“我就不该在客厅看到两人坐的有些近就给你发消息。”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竟象是比赛谁更错似的，气氛一时有些滑稽。
最后还是苏母自己先打住了，她摆了摆手：
“行了行了，咱俩也别在这儿争着认错了。现在关键是，这事怎么弥补？”
苏父也收起了那点滑稽的神色，心里有些怪异的开口：
“我和那孩子道个歉吧。”
妈的，自己的小棉袄第一次带男生回家，结果现在自己还得向这个男生道歉。
苏父咬咬牙，这比杀了他还要难受啊。
“光咱们道歉恐怕不够，”苏母沉吟，“得正式点，诚恳点，你看……要不要我们买点东西，上门去给那孩子道个歉？”
她说完自己又尤豫了，“可咱们也不知道他家具体地址，冒然去会不会更唐突？”
苏父想了想，摇摇头：
“上门可能确实不太合适。要不……以清清的名义，给那孩子送点什么？或者……请他出去吃顿饭？我出面道个歉。”
苏母也摇头：“送东西太见外，象是打发。单独请他出去吃饭，目的性太强，孩子压力更大，而且，关键是清清，”
她抬眼又看了看二楼，“她现在还在气头上呢，这事不通过她，我们贸然行动，怕是更惹她生气。”
两人一时陷入了沉默，各自想着办法，又都觉得不妥，客厅里只剩下钟摆规律的滴答声。
过了好一会儿，苏父开口试探着说：
“那……要不这样？我们找机会，让清清下次再请那孩子来家里一次？”
苏母立刻看向他。
苏父继续说：“这次咱们什么都不问，就纯粹当是招待，咱们把态度摆正，然后，找个合适的时机，我为上次的冒失道个歉，你看……这样行不行？”
苏母仔细琢磨着丈夫的话，眼神慢慢柔和下来，微微点了点头：
“这主意……倒算稳妥。不过”
她认真的开口道，“前提是得清清同意，而且得那孩子愿意再来才行，我们不能强求。”
“恩。”苏父难受的点点头，“全看孩子们的意思，咱们就是表达这个诚意和邀请。”
办法初定，苏母的心里稍微松快了些。
她站起身，开始收拾饭桌上有些剩的菜肴，轻声道：
“那我回头……找个清清心情好点的时候，先跟她谈谈，道个歉，也听听她的想法。”
苏父点点头，也站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苏母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苏父疑惑的回了回头。
苏母指了指饭桌剩下的饭菜，开口道：“你再吃点吧，都是我辛苦做的，不要浪费了。”
苏父动作僵了僵，看向了饭桌的饭菜。
清蒸类的东西已经被他和薛雨彤干完了，剩下的都是那些苏母“精心”烹饪的菜。
苏父：“。。。”
哦豁，完蛋。
此时此刻，他才真正后悔为什么要问周泽宇那个问题。
不问的话，这些饭菜周泽宇绝对也逃不掉。
再不济也有人和他分摊一下。
苏父苦着脸，重新坐回了饭桌上，然后重新拿起筷子，艰难的夹起了剩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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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苏家里发生的事情，周泽宇几乎一无所知。
和苏婉清告别之后，他就直接打车回去了。
等回到家以后，才发消息问苏婉清的情况。
对方的消息回复的很慢，过了很久才回复了一个：没事。
周泽宇看着屏幕上那简短到近乎生硬的“没事”两个字，指尖在屏幕上方悬停了几秒。
他斟酌了一下，打字回复。
【翻斗花园牛爷爷】：“班长，你爸就是随口一问，我真没往心里去。谁家父母见到孩子同学不多问两句？很正常。”
看着周泽宇发来的安慰消息。
此时的苏婉清靠在房间的床上，手指在屏幕上方停顿了许久。
她最终还是慢慢敲下一行字，语气依旧带着挥之不去的认真和执拗：
“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你可能不在意，但这不代表他做得对。他问出那样的问题，就是不对，这是他犯的错。”
手机很快又震动起来。
【翻斗花园牛爷爷】：“好吧，班长大人明察秋毫。那你打算怎么处置苏叔叔？（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苏婉清抿了抿嘴。
【小白梨】：“他犯了错，要道歉。”
【翻斗花园牛爷爷】：“怎么道歉？让他写份检讨，还是让苏阿姨扣他零花钱？（偷笑）”
苏婉清看着消息，表情认真的思考。
【小白梨】：“认真、正式的道歉。对你。”
这次，周泽宇的回复快了一些。
【翻斗花园牛爷爷】：“好，那我等着收苏叔叔的正式道歉（敬礼表情），不过你也不用太为难你爸爸了，我真的没有什么事的。”
苏婉清看着这行字，没有立刻回答。
她心里的愧疚又冒了出来，搅得有点烦闷。
正想着该如何回复，周泽宇的新消息跳了出来，话题转得有些突然。
【翻斗花园牛爷爷】：“对了班长，有个问题我好奇很久了，能问吗？”
【小白梨】：“什么？”
【翻斗花园牛爷爷】：“你的网名为什么叫“小白梨”啊？（疑惑表情）感觉怪可爱的，跟你平时的气质，不太一样。”
苏婉清怔了怔，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指尖无意识地在“小白梨”三个字上轻轻划了一下，一丝很淡的、遥远的暖意，混着点怅然，悄悄漫过心头。
【小白梨】：“有什么问题吗？”
【翻斗花园牛爷爷】：“没问题，没问题！就是觉得这名字跟你平时严肃认真的班长形象有点反差，好奇而已。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摆手）。”
苏婉清看着屏幕，沉默了几秒。
窗外夜色渐浓，房间里的灯光显得格外静谧。
她慢慢打字，速度比之前慢了一些。
【小白梨】：“是小时候的事了。以前家里养过一只猫，很白，我和母亲很喜欢它，当时母亲想给它取名叫小悉尼”
周泽宇没有插话，静静等着。
苏婉清继续输入，那些被时光复上柔光的记忆碎片，一点点在字里行间拼接。
【小白梨】：“那时候我大概……五六岁？我当时并没有见过雪，也不知道雪是什么颜色的，所以我认为它第二个字不应该是雪，而是和小猫毛发一样的白字。”
她顿了顿，仿佛还能看见那个小小的自己，仰着头，一脸固执地纠正妈妈的情景。
【小白梨】：“母亲当时笑了，没跟我争，就说：“好，听清清的，叫小白梨。”
后面的话，她打得更慢了。
【小白梨】：“但小白梨后来生病了，没救回来。它陪我的时间很短，取这个网名……算是个纪念吧。”
消息发送出去，苏婉清轻轻呼出一口气。
这段往事她没和人提起过，此刻说出来，心里那片烦躁，似乎被这阵带着稚气与遗撼的微风，轻轻抚平了些许。
过了一会儿，周泽宇的回复才过来，没有常见的玩笑或表情包，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显得格外认真。
【翻斗花园牛爷爷】：“原来是这样。很特别，也很适合你。”
他很快又补充了一句，似乎想驱散那一点点伤感的馀韵。
【翻斗花园牛爷爷】：“小白梨班长，听起来比小悉尼班长酷一点。（点赞）”
苏婉清愣了愣，看着“小白梨班长”这个奇怪的称呼，嘴角不知道为什么挂上了一抹弧度。
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恩。”
苏婉清简单的回复道。
【翻斗花园牛爷爷】：“那……心情好点了吗，小白梨班长？别为晚餐的事烦了，真的没事。苏叔叔阿姨也是关心你。”
【小白梨】：“知道了。很晚了，你早点休息。”
【翻斗花园牛爷爷】：“遵命！班长你也早点睡，晚安。”
对话到此结束。
放下手机，苏婉清抱膝坐了一会儿。
楼下隐约传来父母压低声音的交谈，她听不真切，也不在意。
她忽然想起那只短暂陪伴过她的小白猫，又想起妈妈当年笑着妥协的样子。
最后，思绪落回今晚周泽宇那句“真的没事”和那个有点傻气的“小白梨班长”上。
她的嘴角又弯了弯，这次的幅度更加明显。
苏婉清愣了愣，这次她注意到了。
她把手放到了嘴边，然后轻触唇角，望着窗外的某处，有些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