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月三星洞专用沟通频道里，一阵慈祥的笑声响起。
紧接着。
里面传来李响那听不出太多情绪，却莫名让人心安的声音。
“这次拿黑山羊子嗣练手的行动，不像克系玉帝那么好应对。”
“那些子嗣，跟我们不在一个维度。”
李响顿了顿，继续道：
“所以，我们兵分两路。”
“悟空，杨晋，还有哪吒。”
“你们三个皮糙肉厚，去正面冲散它们。”
“动静越大越好，最好把那棵黑树的根都给我震酥了。”
孙悟空闻言，那双火眼金睛猛地亮起。
他早就憋坏了。
自从那次百里胖胖升维化道，留下道果后。
他便知道，自身从师父那获得的大神通，还有着更高层级的力量时。
孙悟空铆足了劲，全身上下的毛孔，用不完的力气喷薄而出。
“师父放心！”
“俺老孙这就去给那破树松松土！”
孙悟空从耳中掏出金箍棒。
迎风一晃。
轰隆——！
那根定海神针瞬间膨胀，化作一根擎天巨柱，直径足有千丈，高耸入云。
金光璀璨，硬生生撕开眼前，笼罩天地的黑红雾气。
“吃俺老孙一棒！”
孙悟空身形高高跃起，双臂肌肉虬结，抡起那根足以压塌山脉的巨柱，朝着远处的腐败菌毯狠狠砸下。
没有花哨技巧，就是纯粹力量。
就是极致的暴力美学。
咚——！！！
大地在哀鸣。
方圆三公里的菌毯瞬间炸裂。
无数紫黑色的汁液，如同火山爆发般炸开。
那些还没来得及钻出来的怪物，直接被这一击碾成肉泥。
孙悟空仰天长啸，金箍棒舞得密不透风。
带着杨晋和哪吒，如同三把尖刀，直直插向敌人腹地。
整个战场的仇恨值，瞬间被这三位爷拉满。
……
另一边。
趁着正面敌人被牵扯注意力。
一支小队，悄无声息地滑入战场边缘的阴影中。
林七夜打头阵。
曹渊、迦蓝和安卿鱼紧随其后。
再后面，是六位身形半虚半实的英灵。
这里是【腐败摇篮】的内部交界区。
越往里走，周围的景象就越发荒诞。
原本平坦的地面，走着走着突然变成垂直的墙壁。
头顶的天空不是天空，而是一片倒悬的血海。
重力在这里似乎成了摆设。
上一秒还在平地奔跑。
下一秒可能就不得不手脚并用，在“天花板”上爬行。
“这鬼地方……”
曹渊停下脚步，眉头紧锁。
他刚刚明明是直着往前走的。
可走了几十步，却发现自己又回到原地。
而且是从左边回来的。
“鬼打墙？”
曹渊握紧手中直刀，黑王斩灭的煞气在刀锋上吞吐。
“不是鬼打墙。”
安卿鱼推了推眼镜，缓缓开口。
“是非欧几里得几何空间。”
“这里的空间结构被扭曲了，直线不是最短距离。”
“我们的感官在欺骗我们。”
“往上走其实是在往下，往左走可能是往后。”
曹渊听得头大。
“说人话。”
“意思就是，闭着眼瞎走，可能比你睁着眼认真走还要快。”
安卿鱼淡淡说道。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林七夜开口了。
“跟我走。”
他没有睁眼。
从进入这片区域开始，他就一直闭着眼睛。
在他的视野里。
没有什么扭曲的空间，没有什么倒悬的血海。
只有线。
无数根密密麻麻、错综复杂的线。
那是因果，是联系，是世界运行的最底层逻辑。
不管表象被扭曲成什么样。
只要存在，就必然有迹可循。
林七夜抬起手，指向正前方一堵看起来坚不可摧的黑色岩壁。
“撞过去。”
曹渊一愣。
“撞墙？”
“那是路。”
林七夜语气笃定。
说完，他没有任何犹豫，径直走向那堵岩壁。
在即将撞上的瞬间，他身体并未停下，像穿过一层水幕般，直接融入岩壁之中。
曹渊咬了咬牙。
“拼了！”
他也学着林七夜的样子，闭眼冲了过去。
没有疼痛。
只有一阵轻微的眩晕感。
再睁眼时，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竟然穿透那层空间褶皱，来到一条狭长幽深的通道内。
通道尽头，隐约听到某种巨大的心脏跳动声。
那是黑山羊之嗣的核心区域。
队伍继续前行。
安卿鱼故意放慢脚步，落在队尾。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特制的通讯器。
屏幕亮起。
只有一行简短的信息。
【假戏真做！】
安卿鱼看着屏幕上的字，面无表情。
假戏真做么……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走在前面的曹渊。
目光落在曹渊那毫无防备的后颈上。
镜片后的双眸，闪过极其复杂的情绪。
理智与情感在剧烈碰撞。
但他很快就将这丝情绪压下去。
他是安卿鱼。
他是那个为了解析真理，可以解剖一切的疯子。
如果为了那个最终的答案。
为了那个能彻底终结这场噩梦的渺茫希望。
需要有人来当这个恶人。
那就让他来当。
反正，他本来就不像个好人。
安卿鱼没有表现异样。
他加快脚步，跟上了队伍。
就在这时。
通道前方，突然出现了一座肉山。
不。
那是一个由无数人类肢体缝合而成的怪物。
它没有五官，只有一张长在肚子上的巨大裂口。
数百条手臂在它身上挥舞，每一只手里都抓着不同的武器。
有断裂刀剑，有扭曲枪管。
甚至还有半截不知道从哪扯下来的路灯。
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主神级……”
曹渊倒吸一口凉气。
这只是个看门的？
那怪物似乎察觉到入侵者。
肚子上的裂口猛地张开，发出一声尖啸。
数百条手臂同时挥动。
密密麻麻的攻击，如同暴雨般倾泻。
“散开！”
林七夜低喝一声，身形化作残影闪避。
曹渊挥刀格挡，却被一股巨大怪力，震得虎口发麻。
这怪物不仅力量恐怖，而且防御力更是惊人。
曹渊的全力一斩，劈在它身上，竟只是溅起微弱火星。
它的皮肤表面，覆盖着一层看不见的空间薄膜。
任何物理攻击打上去，都会被滑开，或者直接被吞噬。
“是个小型的空间闭环。”
安卿鱼冷静地分析道。
“它把自己折叠在了一个独立的空间气泡里，常规手段伤不到它。”
“那就用非常规手段。”
一道声音响起。
一直隐匿在阴影中的英灵之一，李铿锵缓缓走了出来。
他手中握着一把虚幻的匕首。
那匕首并不锋利，甚至看起来有些模糊。
就像是……
一段还没加载出来的贴图。
这是李响赐予他的能力——【归零之刃】。
李铿锵身形一晃，瞬间消失。
再出现时，已经是在那怪物的头顶。
怪物似乎察觉到危险，数百条手臂疯狂抓向头顶。
但李铿锵根本不躲。
他只是将手中匕首，轻轻送入怪物体内。
在匕首刺入的瞬间。
怪物动作僵住。
以匕首为中心，身体开始出现马赛克般的色块。
这种像素化的崩解迅速蔓延。
手臂、躯干、那张巨大的裂口……
就像是被橡皮擦擦掉的铅笔画。
短短两秒钟。
这头拥有主神级气息的恐怖怪物，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连一点渣都没剩下。
甚至连空气中残留的那股血腥味，都随着它的消失而淡去。
仿佛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走。”
李铿锵收起匕首，重新退回阴影中。
林七夜看了一眼李铿锵消失的方向。
这种直接抹除“存在”概念的能力……
不愧是李神明给的挂！
好像愈发不讲道理了！
而且给到就是满熟练度，这威力馋哭了。
不过林七夜也不羡慕。
毕竟英灵小队值得！
而他自己，本身也有自己不一样的道要走。
林七夜身后，夜幕小队的其他人同样若有所思。
在众人想法各异之时，队伍穿过怪物消失的地方，终于来到黑树的根部区域。
这里是一片巨大的地下空洞。
那棵通天黑树的根系，如无数巨蟒，盘踞在中央。
而在根系的中心。
一个散发着不祥红光的肉茧，隐约可见。
那里，正在孕育着某种更恐怖的东西。
众人找了个隐蔽之处暂时休整。
林七夜正准备布置接下来的战术。
安卿鱼突然站了起来。
他拍了拍身上灰尘，整理衣领。
“我去周边侦查一下。”
他的声音很平静。
平静得有些反常。
江洱一直飘浮在他身边，听到这话，下意识地就要跟上去。
“我也去！”
她是幽灵体，侦查这种事，她最擅长。
然而。
就在她准备穿过岩石时。
一道灰金色的数据流墙壁，毫无征兆地挡在她面前。
江洱撞在墙壁上，被弹了回来。
她愣住了。
有些茫然地看着安卿鱼。
“卿鱼？”
安卿鱼背对着众人。
没有回头。
镜片反射着远处肉茧的红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留在这。”
他声音里，多了一丝从未有过的冷漠。
“前面的磁场很乱，你的灵体很不稳定。”
“别跟过来。”
“我不想你成为我的累赘。”
江饵闻言，脸色窘迫，左右手紧张地交缠在一起。
旁边，迦蓝和曹渊都诧异地抬起头。
他们认识安卿鱼这么久，从来没听过他说这种重话。
尤其是对江洱。
那个他平时给了所有温柔的女孩。
江洱周围的磁场有点不稳。
显示出她此刻剧烈波动的情绪。
累赘……
原来，我是累赘吗？
安卿鱼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太重了。
他转过头，推了推眼镜。
强颜欢笑起来，试图让语气听起来轻松一些。
“我的意思是……”
“这种脏活累活，我去干就行了。”
“你们好好休息。”
说完。
他不等江洱回应，也不敢再看林七夜探究的目光。
直接转身，大步走进黑暗中。
而在他转身的那一刻。
那一抹隐藏在镜片后的灰金光芒中。
倒映出的不再是数据。
而是一场即将上演的，名为“背叛”的独角戏。
卡车就在那个坐标。
那个倒霉的天竺神，已经在等他了。
安卿鱼脸色微紧。
这一去，可能便难回了。
但这又如何呢？
只要能赢。
只要能守护住这群家伙。
哪怕是堕入深渊，哪怕被万人唾骂。
也是值得的吧？
安卿鱼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黑暗中。
只留下江洱呆呆地飘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
不知为何。
她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就像是……
这一别，就再也见不到那个，会为了她把整条街的电闸都拉掉的傻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