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月三星洞。
云雾缭绕的道场之上。
灵气浓郁得几乎要凝成实质。
林七夜盘膝坐在悟道台上，双目紧闭。
他呼吸极其平缓。
每一次吐纳都牵引着周围的灵气流动。
可这份表面的平静下，内心却是另一番光景。
林七夜能清晰感觉到。
那一击斩向玉帝的因果律攻击，似乎抽干了他所有的底蕴。
现在的他，就像一口被掏空的井。
水还在慢慢渗出，但距离重新蓄满，需要很长时间。
这是他成为守夜人以来，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无力感。
林七夜睁开眼，看向自己的双手。
修长手指骨节分明。
可此刻，他却觉得这双手轻得可怕。
就像失去重量。
“腐败摇篮……”
林七夜喃喃自语，脑海中浮现那副画面。
蠕动的血肉大地。
畸形的植物怪物。
还有那棵贯穿天地的黑色巨树。
仅仅隔着光幕看着，就让他感到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林七夜很清楚。
这一次的敌人，和之前任何一次都不同。
天竺诸神也好，奥林匹斯众神也罢。
终归还是同一维度的生命。
但克系外神不是！
那是一种完全超出认知的存在。
“我现在这个状态……”
林七夜语气中，带着一丝茫然。
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一件事。
现在的自己，可能会成为团队累赘。
就在这时。
远处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
林七夜猛地抬头。
只见道场另一端。
曹渊正挥动着直刀，一刀劈出。
漆黑刀气如实质般斩出，直接将前方一座小山峰拦腰斩断。
山体轰然倒塌，烟尘四起。
而曹渊脸上，挂着那种特有的“嘿嘿嘿”的笑容。
他整个人沉浸在那种疯狂的战斗状态中。
一次次挥刀，一次次劈斩。
每一刀都比上一刀更快，更狠，更具毁灭性！
林七夜看着曹渊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有欣慰，也有失落！
欣慰的是，队友在变强。
失落的是，自己却在原地踏步。
不。
甚至是在倒退。
林七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可当他转头看向另一边时，那股失落感更加强烈了。
安卿鱼站在一片空旷的场地上。
他眼眸中涌动着灰金光芒。
下一秒。
无数道空间裂隙在他周围浮现。
最终构成一个极其复杂的立体阵列。
安卿鱼抬手一挥。
那些裂隙瞬间收束，化作道道锋利空间刃，朝远处岩壁斩去。
岩壁被切割得整整齐齐。
断面光滑如镜。
这还不算完。
安卿鱼又一次抬手。
那些被切下来的巨石，竟然在半空中悬停。
然后，一块块巨石开始解析、重组。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林七夜看着安卿鱼的操作，沉默不语。
他知道。
那不是普通岩石。
是借由斜月三星洞道韵，加固而成的最坚固物质！
安卿鱼的能力，已经达到一个新高度。
甚至可以说。
安卿鱼现在的实力，已经超越了他。
林七夜拳头不自觉握紧。
他告诉自己，这是好事！
队友变强，是好事！
可心中那股不甘，却怎么都压不下去。
就在这时。
远处又传来一阵剧烈的能量波动。
林七夜循声望去。
迦蓝正在进行某种极限训练。
她周围悬浮着数十块同样的岩石。
而迦蓝，正在以极快速度，用头槌一块接一块地撞碎那些岩石。
轰！
轰！
轰！
每次撞击，都会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那些被道韵加固过的岩石，在她面前，就像豆腐一样脆弱。
而迦蓝的额头，甚至连一点伤痕都没有。
不朽之躯的强悍，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林七夜看着迦蓝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复杂情绪。
他想起了之前迦蓝曾对他说过的话。
“只要你不放弃，我就永远在你身边。”
可现在呢？
现在是他需要迦蓝的保护了吗？
林七夜心中，涌起一股强烈不甘。
他不要。
他不想成为被保护的那个人。
他是队长。
他应该站在最前面。
可现实却是，他现在连更进一步的方向都还没找到。
林七夜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知道，这些负面情绪对自己没有任何帮助。
他需要冷静。
需要思考。
需要找到新的出路。
就在这时。
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林七夜，你在想什么？”
是李神明的声音。
林七夜猛地睁开眼。
周围依旧是那片云雾缭绕的道场。
李神明的身影并没有出现。
只是单纯用神念与他对话。
林七夜沉默片刻，最终开口道：
“师父，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声音很轻。
轻得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
这不像他。
但他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李响再次开口，语气依旧淡然。
“你觉得，神通是什么？”
林七夜一愣。
他没想到李神明会问这样一个问题。
神通是什么？
这个问题，林七夜从未深入思考过。
因为在他看来，神通就是神通。
是李神明给他开的挂！
可师父既然这么问，肯定有更深层次的含义。
林七夜沉思片刻，缓缓开口：“神通……是一种工具。”
“那你现在，是失去工具了吗？”
“不，我只是……暂时无法将其更进一步。”
“那你将你有所迷茫的神通，说出来。”
李响的问题直击核心。
林七夜闻言，情绪平复不少。
茫然的神通，似乎都很茫然啊……
他有【一眼定真】。
有【星夜狂欢牛郎】。
有【黯灭虚影】。
有【硬核召唤】。
还有【九天叠云遁】。
这些能力，都是师父赐予他的。
且大部分熟悉度，已经达到百分百。
可即便如此。
林七夜依旧感到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他也不敢承认，这些能力是神通。
因为在他看来，这些能力都还只是术。
不是道！
李响仿佛看穿他的想法，淡淡道：
“你觉得，胖胖为什么能凝聚出道果？”
林七夜心中一动。
百里胖胖凝聚出的道果。
那是一种超越“术”，甚至“道”的层次。
在他看来，是真正触及大神通的力量。
可胖胖是怎么做到的？
林七夜回忆起之前的种种。
胖胖的能力，本质上是【禁墟序列】的压制与平衡。
而他凝聚出的道果，是将这种压制与平衡，升华到更高层次。
让领域范围内，人人平等。
那么自己呢？
自己拥有的能力，本质是什么？
林七夜脑海中，闪过一个又一个画面。
【一眼定真】，是锁定与奇迹。
【星夜狂欢牛郎】，是增幅与恢复。
【黯灭虚影】，是侵蚀与掌控。
【硬核召唤】，是召唤、反击，更是无限防御。
【九天叠云遁】，是速度与积累。
这些能力，看似各不相同。
可仔细想想，它们之间是否有某种共同点？
林七夜闭上眼，开始回忆每一次使用这些能力的场景。
他发现，无论是哪个能力，都有一个共同特点。
那就是“联系”！
【一眼定真】，是与目标建立视觉上的联系。
【星夜狂欢牛郎】，是与队友建立增幅与恢复的联系。
【黯灭虚影】，是与影子建立掌控的联系。
【硬核召唤】，是与召唤物建立契约的联系。
【九天叠云遁】，是与空间建立速度积累的联系。
林七夜隐约感觉到。
自己似乎领悟到了，更深层次的东西。
李响声音再次响起：“你感觉到了吗？”
林七夜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师父，我感觉到了！”
“是联系。”
“我的力量，本质是联系。”
“可这些似乎还不够！”
“我需要找到，联系背后更深层次的东西。”
李响的声音带着一丝欣慰：“那就去找吧。”
“你需要的，只是一个契机。”
“而这次处理克系污染的任务，或许就是你的契机！”
话音落下。
李响声音消失。
林七夜独自站在悟道台。
看着远处依旧在疯狂修炼的队友们。
他心中不再是失落与不甘。
而是一种全新的期待。
他找到方向了。
李神明说得没错！
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契机。
而这个契机，或许就在即将到来的战斗中。
林七夜深吸一口气，重新盘膝坐下。
开始尝试，去感知联系的本质。
那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
就像是，他与这个世界之间，存在着无数条看不见的线。
这些线，连接着他与队友。
连接着他与敌人。
连接着他与这片天地。
甚至连接着，过去与未来。
林七夜闭上眼，开始尝试去看见这些线。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整个斜月三星洞。
陷入一种欣欣向荣，又极度紧迫的氛围中。
所有弟子，都在争分夺秒地变强。
因为他们都知道。
接下来，将会有一场前所未有的硬仗。
而在这片紧张氛围中，林七夜显得格外平静。
他就那样静静坐着。
感知着。
思考着。
寻找着。
属于他自己的道。
……
与此同时。
大夏某座繁华都市。
一处废弃工厂的深处。
洛基靠在墙壁上，脸上满是狼狈。
他西装已经破破烂烂。
额头上全是冷汗。
他尝试启用所有的诡计，尝试所有的幻术。
可在那该死的，覆盖整个大夏境内的领域之中，一切神力都失效了。
他现在，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凡人。
而追杀他的，却仿佛是大夏最精锐的猎手！
而且他们手中有枪！
在神力不再的洛基看来。
一把狙击枪，在大夏这片禁魔领域内，显然是打破平衡的无赖外挂！
渐渐地。
洛基能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
他闭上眼，苦笑一声。
“我一个诡计之神，最终居然会死在凡人手中。”
“其中一个还是我的神明代理人……”
“这还真是讽刺啊！”
话音刚落。
工厂大门被踹开。
冷轩和司小南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两人举起手中武器，对准洛基。
冷轩的声音，冷静得可怕：“洛基，你跑不掉了！”
司小南语气如释重负，“知不知道什么叫凡人之躯，比肩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