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之内，其深邃远超三人所料。
那条由藤蔓掩盖的信道狭窄而扭曲，石壁湿滑，长满了暗绿色的苔藓，脚下的路一路倾斜着向地底深处延伸。
随着不断深入，空气变得愈发稀薄，其中弥漫着一股难以名状的腐臭，混杂着泥土的腥气与某种东西腐烂后的酸味，熏得人阵阵作呕。
他们小心翼翼地往里行进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正当孙少华举着火折子探看前方时，一阵阴冷的风、从地底深处倒灌而来，火折子上那点微弱的火苗挣扎着跳动了两下，便“噗”地一声，彻底熄灭。
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
“该死！”孙少华低骂一声，手忙脚乱地试图再次点燃。
“不必了。”程栋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他心念微动，那熟悉的面板便在意识中展开，在心中对那面板下达了指令：“通天箓，给我一道火符。”
面板上的文本流转，一道金色的咒法信息瞬间涌入他的脑海。
程栋心中默念法诀，双手在胸前交错，结出手印。
“符文为引，燃起希望。熊熊烈焰，应咒绽放。”
只见他并指如剑，在身前的虚空中迅速划动，一道由红色流光凭空浮现，彼此交织勾勒，转瞬之间，便在半空中构成了一枚巴掌大小的火符咒。
“去！”程栋低喝。
那符咒应声而动，化作一团人头大小的柔和火焰，无声地飘浮于半空，缓缓向前飞去，将前方蜿蜒的信道照得一片通明。
随着光亮驱散黑暗，一些之前未曾察觉的声音，开始在寂静的地下空间里变得清淅起来。
起初，是断断续续的、压抑至极的低沉呻吟，气若游丝。
紧接着，铁链在石地上拖拽摩擦的“哗啦”声开始隐约传来。
而在这两种声音之下，还混杂着一种沉闷而极有规律的“咚……咚……”声。
这诡异的组合声响在幽闭的信道内回荡，让孙少华和赵秀妍的头皮一阵阵发麻。
又向前行进了数十步，前方壑然开朗，墙壁上有数个油灯在点着。
当他们踏出信道，眼前的景象让三人瞬间如坠冰窟。
墙壁上有数个油灯在点着，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洞。
数十道瘦骨嶙峋的身影，被粗大的玄铁锁链死死地锁在溶洞四周的石壁上。
他们几乎衣不蔽体，身上布满了干涸与新添的血迹，一道道狰狞的伤口皮肉外翻。
冰冷的铁链穿透了他们的琵琶骨，将他们如同牲畜般吊在墙上，彼此之间又用更细的锁链连接起来，构成了一幅人间炼狱般的图景。
在程栋那枚火符的光芒映照下，这些被囚禁的人影面如死灰，眼神空洞得看不到一丝生气，俨然已是一具具尚在呼吸的行尸走肉。
程栋眉心一跳，那只虚幻的灵眼自行开启。
在他的视野中，一缕缕精气的惨绿色烟气，正从这些被囚之人的体内源源不断地被抽取出来，顺着那些冰冷的铁链向上方输送，最终导入洞顶部那片厚实的岩层，也就是“炼体阁”的正下方。
这哪里是什么修炼之地，这分明是一座用活人血肉和生命堆砌的祭坛！
“啊……！”
看到程栋三人的出现，一个离得最近的囚徒眼中瞬间燃起极度的惊恐，他拼命挣扎起来，带动着全身的铁链哗啦作响，哭喊道：“又是你们……又是你们！放过我们吧！求求你们，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的哭喊象是一个信号，其他一些尚有意识的人也开始骚动，绝望的哀求声和铁链的撞击声此起彼伏，他们显然将程栋一行人当成了前来施虐的新一批人。
“我们不是……”程栋刚要开口解释，孙少华已经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别怕！我们不是他们一伙的！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是谁？”
然而，大多数人只是惊恐地蜷缩着，神情恍惚，根本不敢与他们对视，更不愿开口说话。
唯有程栋面前一名看起来较为年轻的男子，似乎还尚存些许力气。他抬起头，哀求道：“放……放了我……求你，放了……”
程栋立刻上前，道：“我们也是意外闯入这里，并不清楚状况。你告诉我们，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是什么人？”
听到程栋并非此地的主人，那男子眼中的哀求化为了一片死寂的绝望，他惨笑一声，声音微弱却充满了刻骨的恨意：“我们……我们所有人都只是‘养料’。看到这些铁链了吗？这是一个阵法，上头的‘炼体阁’……就是通过这个阵法，吸干我们身上的血气，用来修炼邪功。等我们的血气被吸干，就会象垃圾一样被扔出去……”
“不可能！”孙少华难以置信地低吼道，“漕帮武馆世代相传，向来以名门正派自居，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名门正派？”那男子发出一声嘶哑的冷笑，其中满是鄙夷，“哼，天下乌鸦一般黑，全都是一路货色罢了。”
程栋的目光扫过周遭，又落回那男子身上，追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男子虚弱地喘了口气，断断续续地回答：“我……我以前也是漕帮的弟子。因为和馆里起了些冲突，本想脱离武馆，结果……结果就被他们抓了回来，关在了这个鬼地方。旁边这些人……我不全认识，但我知道，其中有些是从其他县，甚至是其他州掳来的。”
程栋心头一凛，转向不远处一位老者，那老者身上依稀还能看出几分养尊处优的气度。“老人家，您是从哪里来的？”
那老者浑浊的眼球动了动，嘴唇哆嗦着，用带着浓重口音的官话泣道：“老朽……老朽来自益州……本是益州府衙的一名主簿……被奸人所害，掳到此地已有数月……公子，求求你，救我们出去，老朽必有重谢……”
“畜生！”孙少华目眦欲裂，再也按捺不住胸中的滔天怒火，他怒吼一声，抽出腰间的刀便要冲上前去，想将那些锁链尽数砍断。
“别冲动！”程栋一把死死拉住他，声音低沉而有力，“这里有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