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荏苒,画中世界的岁月流逝得无声无息。
又是二十天过去。
这二十日里,程栋的生活规律得如同钟摆。
每日在桃林间吐纳,在溪水中淬体,腹中饥饿便食那入口即化的仙桃,日子过得倒也惬意。
他的体魄在这世外桃源般的滋养下,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体质总共提升了十点之多。
而他丹田内的气旋,也愈发凝实,境界经验已然逼近六千大关,这般修为,放在外界,足以与那个人牙子的毕生苦修的成果相提并论。
这一日傍晚,天边的云霞被夕阳烧得彤红一片,象是泼洒开的浓稠血浆,这个世界的季节已步入深秋。
草地上的绿意早已褪尽,放眼望去,尽是连绵的枯黄。
程栋提着那柄寒光凛凛的千水刀,朝着兔子丘的方向走去。
他的身后,是那片如火烧般的瑰丽晚霞,而身前,则是一望无际、高达半人、干枯得如同死物般的灰白色草丛。他一步步在草丛中前行,脚下踩着干枯的草茎,发出“沙沙”的、令人心悸的声响。
这片死寂很快被打破。
仿佛是他的脚步惊醒了沉睡的梦魇,兔子丘的方向瞬间躁动起来。先是一两声怪异而尖锐的啼叫划破暮色,紧接着,无数“呜呜”的低吼便此起彼伏,汇成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噪音。
远处的草丛剧烈晃动起来,一道道灰白色的身影从草海中跃出,迈开长腿,朝着程栋的方向狂奔而来。
程栋抬起头,望着那群奔袭而来的怪物,心念微动:
“给给我野火!”
话音刚落,本已昏黄的天空骤然阴沉,数道扭曲的电光撕裂云层,没有丝毫预兆地精准劈落在那片灰白色的草丛之中!
“轰!轰隆!”
雷击之处,干枯的草丛象是被浇上了滚油,轰然一声便燃起冲天的烈焰!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赤红的火舌以一种疯狂的速度在白草丛中蔓延,转瞬间便连成一片,化作一道奔腾咆哮的火墙,一路朝着兔子丘的方向席卷而去。
很快,兔子丘前方的大片草地,已然化作了一片翻滚的火海。
无数高脚兔子躲避不及,被烈火吞噬,在火光中发出惨叫,它们的身体在高温下扭曲、焦黑,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夹杂着草木灰和皮肉焦糊的恶心气味。
整个场面,壮观而又残酷。
程栋提着刀,神色自若地继续向着兔子丘走去,火海在他身侧翻涌,映得他脸庞忽明忽暗。
不时有几只侥幸穿过火线的漏网之鱼,嘶吼着朝他猛扑过来。程栋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随意地挥动手中的千水刀。
“唰!”
一道清冷的刀光闪过,那只扑至半空的兔子一条长腿应声而断,摔在地上。
程栋甚至没有感觉到任何象样的阻力,就好象切开的不是坚硬的节肢,而是一块嫩豆腐。
更有几只身上燃着火焰的兔子,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扑来。程栋依旧是一刀挥出,刀锋划过,那兔子的身躯便从中断为两截。
他就这样,闲庭信步般地登上了兔子丘。
山丘之上,火势仍在不断蔓延,将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怪物烧成一地焦炭。他沿着缓缓的坡道,一步一步向上走去。
在山丘的顶端,一只体型比同类庞大了近乎一倍的巨兔正蹲踞在那里。
它浑身的皮毛呈现出一种衰败的灰白,连嘴边的胡须都已尽数雪白,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程栋,牙齿摩擦着,发出“咯咯”的声响。
程栋没有给它任何咆哮或攻击的机会。
他二话不说,举起清水刀,对着那硕大的兔头,当头一劈!
刀光如练,一闪而逝。
下一刻,它那巨大的头颅便从脖颈上滑落下来,“噗通”一声滚落在地。
终于,他成功登上了兔子丘顶。
……
与此同时,画外的暗室之中。
友江死死地盯着桌上摊开的那幅《千里山水图》,脸色阴沉。
这些天,他已然陷入了癫狂的边缘。
他想尽了一切办法,试图解开这幅画的秘密。
可结果,依旧是徒劳。
这幅画静静地躺在那里,用一种无声的沉默,嘲笑着他所有的努力。
“废物!全都是废物!”
他气得浑身发抖,猛地抬起手,恨不得当场就将这幅让他受尽屈辱的画撕个粉碎。
可手掌在半空中,却又硬生生停住了。
这些天,他连门都不敢出一步,整日躲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活得象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
想到这里,一股无法抑制的邪火直冲头顶。
“我得不到,你们也别想得到!”他面目扭曲,恶狠狠地嘶吼着。
他抓起桌上的油灯,将燃烧的灯芯直接按在了画卷之上,结果那柔韧的卷轴竟连一丝焦痕都没有留下,依旧光滑如初。
“烧不掉?我就不信了!”友江,心底的疯狂彻底被点燃,“有元气护体是吗?那就试试我东岛的禁术!”
他猛地后退一步,双手在身前急速翻飞,结出一个又一个诡异的法印,口中念念有词。
顿时,一簇豆大的、宛如红莲花瓣的火苗在他掌心凭空出现。那火苗并非寻常的橘黄色,而是一种妖异的深红色,它不断跳动、膨胀。
友江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猛地向前一指。
“去!”
那团红莲之火化作一道流光,径直射向画卷。
没有剧烈的爆炸,那团火焰一接触到画卷,便如同烙铁烫入牛油,瞬间将其点燃!熊熊的红色烈焰升腾而起,疯狂地吞噬着画纸。
友江看着这一幕,发出了歇斯底里的狂笑:
“红莲之火,无物不焚!我看你这次还怎么撑!给我烧!把你烧成灰烬!”
……
兔子丘顶,程栋刚刚站稳,还没来得及探查蛇龙所说的那个“薄弱点”,便猛然察觉到情况不对。
整个天空,毫无征兆地浮现出一层诡异的红色光晕,象是被一层薄薄的血纱笼罩。
紧接着,他骇然地抬起头,只见高远的天穹之上,竟凭空涌现出一团团燃烧的火焰,那些火焰撕裂着天空,仿佛天空本身就是一张脆弱的幕布。
无数燃烧着的、拳头大小的物体从空中坠落,拖着长长的火尾,砸向大地。
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陷入了末日般的景象。
远处传来林中群鸟受惊、仓惶飞起的声音,尖锐的鸣叫充满了恐慌。
天空中的火焰,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蔓延,天空的边缘开始卷曲、变黑,就好象一张正在被烈火吞噬的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