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特律师，如果你觉得爱德华兹先生没资格继承这笔遗产，你可以试着向大法官庭申诉。”
“但我想，结果无外乎就两个，一，你的申诉驳回，二，贝达佩斯大酒店等东区资产，由王室收走，你们也别想得到。”
“本质上，你们运营贝达佩斯大酒店，就是违法的。”
她看向格林特以及安稳坐着的斯宾塞先生：“这个地方，应该遵循爱德华兹勋爵的意愿，是一座医院才对。”
“它应该可以救治东区人的疾病，挽回一条条生命。”
格林特律师嘴唇蠕动了一会儿，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作为站在第三阶梯上的“律师”，他同样知晓律法的流动，知晓艾德勒律师在某些层面的推断是正确的
但律法的改革基于未来，而未来是不定的。
他与艾德勒律师存在的最大分歧就在于，对方认为律法会逐渐偏向穷人和弱者。
而在他看来，律法会更加偏向贵族、资本家或者工厂主。
格林特律师虽然嘴上看不起一个女人去做律师，但心底确认为，艾德勒是他最好的学生。
可惜，终归是理念不同。
路德微微颔首，眼神依然笃诚和温煦。
“斯宾塞先生也想和我探讨一下？”
“不了，秩序不容置疑，没有任何讨论的必要，是伟大圣主指定的规则。”
鲁伯特摇头道。
路德笑了一声，猜测这位鲁伯特对于圣主的阐述和死去的斯宾塞相似。
如果他知晓自己认为就连那位全知全能全在者都是变化和流动的，他还能保持这样的笑容吗？
不过，路德也没有和对方辩论的意思。
这并非这次会面的主要目的。
“说回正事吧，”路德靠在天鹅绒的椅背上：“贝达佩斯大酒店的归属，斯宾塞家族到底是如何考虑的？”
鲁伯特瞥了一眼身侧的格林特律师。
后者咳嗽一声，终究还是从文档袋中取出厚厚的一叠资料，递交给了艾德勒律师。
“斯宾塞家族愿意交出贝达佩斯大酒店10的股份，赠予爱德华兹先生。前提是，不要继续在这件事情上纠缠，不要影响这家酒店的经营。”
路德没有回答，也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只是平静的转过头，看向了艾德勒律师。
艾德勒律师摇了摇头，很明确的表示了否定。
如她之前预料的，斯宾塞家族不可能将贝达佩斯大酒店拱手相让。
想要完全得到，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所以，艾德勒律师早就心知肚明。
但她不会轻易的说出来，淡淡道：“我们要的是贝达佩斯大酒店，而不是怜悯般的施舍。”
格林特律师嗤笑了一声显得不屑一顾。
在他看来，爱德华兹不就是乞丐吗？
“你我都很清楚，”鲁伯特敲击桌面道：“贝达佩斯大酒店是不可能完全归于爱德华兹的。”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征求自己律师的意见，而是盯着路德。
“我不希望在这件事情上浪费太多的时间，这毫无意义，所以我建议你尽快答应。”
“建议，还是命令？”路德问道。
鲁伯特笑了一声，没有开口。
反正在他看来，没有任何区别。
“我是第一次来到贝达佩斯大酒店，”路德抬头看了看：“我们想先参观一下，毕竟，这是我们家族的资产。”
“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呢？”鲁伯特蹙眉，那张肥硕的脸上有些许不耐。
“这是非常合理的要求。”艾德勒律师回答。
“行了，”鲁伯特缓缓起身：“我可以带你们参观酒店，但我觉得你们参观完后会同意我的要求的，对吧？”
艾德勒律师刚要开口，路德却笑道：“当然。”
鲁伯特这才露出笑容：“很好。”
他不喜欢遭受质疑和反对。
他永远是对的。
随着他的起身，桌上的花蕊垂落下来，那架钢琴突然变得安静。
“你打算先从哪里开始？”
路德想了想，按照信件的建议，淡淡道：“六楼。”
鲁伯特蹙眉，随后缓缓点头。
六楼。
“这里还在维修，没有什么值得看的地方。”格林特道。
路德没有回答，耐心的检查每一个房间。
上一次，另一个自己和道尔顿先生过来，除了“人蛛侍者”外，没有任何发现。
眼下，同样如此。
他没有感受到任何不对的地方，“秩序”的清风也在吹动着。
他没有开口，推开员工信道，率先走了进去。
“接下来去哪里？”格林特问。
“备餐部。”路德道。
鲁伯特看了他一眼，有些弄不明白对方的目的。
但他不在乎。
后厨肮脏杂乱的走廊里。
格林特律师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他没有想到，在制作料理的地方，环境竟然这么恶劣。
地上洒着生菜叶子，融化的黄油都黏在了墙上。
他亲眼看见，一个厨师擦掉鼻涕，然后拿手去翻动油锅里的三文鱼。
面容铁青的格林特律师没有注意到，年轻的神父瞧见戈登大厨时，嘴角扬起的笑容。
听到脚步声，戈登大厨回头，粗鲁蛮横的脸上瞬间变得谄媚。
“斯宾塞先生！”
对方来过酒店很多次，尤其偏爱自己制作的浓郁的红酒酱汁。
路德打量戈登大厨粗壮的手臂和红润的面容。
信中介绍的很清楚，戈登大厨参与到了血族的事情当中。
他用人的血肉去制作料理，满足血族的贪欲。
这是另一个自己根据观察和推测得出的结论。
如果是一位“侦探”，他会有更加缜密和详细的推理。
但眼下站着的，是一位“神父”，一位神明偏爱的“神父”。
他有自己的方式。
“麻烦你，把博尔玛太太喊过来。”路德转头，对一旁的约翰道。
后者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路德先生怎么会认识博尔玛太太？
她只是酒店看管酒柜的人啊。
但约翰对于神父充满敬意。
在佩吉太太死后，这是唯一一个可以让他无条件相信的人了。
“好的，神父先生。”
约翰说完，很快将博尔玛太太叫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