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艾德勒律师似有察觉的转过了头。
一位身材消瘦挺拔的中年绅士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矮胖的男子。
男子头戴高礼帽,瞳孔是深棕色的。
艾德勒律师顿时象是猫一样炸毛,身子肉眼可见的紧绷起来。
路德困惑的扫了一眼对方
然后看向那位中年绅士。
出乎意料的是,这位中年绅士加快脚步,拉开椅子,竟是目光尊敬的让那位矮胖的男子坐下。
矮胖男子声音温和,缓缓伸出了手。
随着他开口说话,周遭的一切都仿佛安静了下来,圆桌上有些蔫的白色玫瑰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挺立,然后缓缓绽放。
玻璃花瓶中的水变得清透,不知何时,一只黄色的蝴蝶翩翩落下,轻轻扇动翅膀。
这绝非常理,而是一种异象。
路德与艾德勒顿时眯起眼睛。
相比起路德,艾德勒很清楚,那些天生超乎寻常的人,因为自身的灵性卓绝,甚至可以轻微的影响外界,干扰现实。
更何况,他是一位圣主的宠儿,总能在不经意之间彰显微小的“奇迹”。
本就整洁的餐厅,因为他的出现显得更加通透,所有的尘土都悄悄地躲避开来。
路德好奇的打量对方,很快察觉对方眉心处的金色十字。
这位爱德华兹家族的血脉,有着和斯宾塞家族一样的棕色瞳孔和黑色头发。
“好久不见了,艾德勒小姐。”中年绅士缓缓开口:“想不到你竟然真的成为一名律师,倒是没有浪费我对你的教导。”
“但我很遗撼,你没有将自身的才能用在正途上。”
“我建议你放弃这份委托,重新回归格林特律师事务所做我的助理。”
“格林特先生,”艾德勒律师藏在桌子下的手微微攥住,语气冰冷道:“我现在代表爱德华兹先生,请不要说和委托无关的事情。”
格林特律师耸了耸肩。
“既然要说正事,那好,”格林特律师淡淡道:“按照律法,斯宾塞家族可以完全否决你的所有要求。”
“你难道没有考虑
“我当然考虑了。”格林特律师不屑的打断对方:“爱德华兹勋爵的叛国罪的确没有连累家人,不过你似乎忘记了,贝达佩斯大酒店是爱德华兹身为勋爵时的资产。”
“但现在,请问这位年轻的爱德华兹先生,你是贵族吗?”
路德看着他,缓缓摇头。
格林特露出笑容,眼睛象是食腐的乌鸦:“在爱德华兹勋爵死后,他的夫人失去所有钱财,这意味着爱德华兹家族已经破产了。”
“爱德华兹先生,我很抱歉这么说,但你已经没有身为贵族的体面,只是一个既贫穷又可悲的神父而已。”
“最重要的是,你有没有向王室申请,继承你父亲的贵族身份呢?”
“如果没有的话,你凭什么继承这些资产?”
“哦,你的律师可能不清楚贵族的事情,我得提醒你,申请继承爵位要交一大笔钱,你不可能支付得起。”
格林特说着,眼中荧光微微闪铄着。
他同样是一位“律师”,还是一位在第三阶梯上的“律师”。
他通晓所有法条,无论是常用的,还是不常用的。
他更是比艾德勒律师更了解财产继承的一切手续。
毕竟,对方专门为穷鬼打官司,如何懂得财产方面的事情。
“爱德华兹先生,我建议你在雇佣律师之前,考虑一下对方的职业素养,考虑一下她的性别。”
“一个女人,注定成不了大事。”
路德转过头,眼神变得敏锐起来:“你如果试图通过律师”的口才让我对艾德勒律师产生不该存在的怀疑,我劝你不要这么做。”
他将一只手放在桌上,感受到“秩序”的清风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搅动和扭曲着。
他很清楚的感受到“律师”的影响和操弄。
不光是法条,还有人情。
他可以曲解律法的同时,感染情绪,影响判断。
这让路德想起了那位吉桑多先生,但很显然,眼前的格林特更加强大。
他似乎早就对艾德勒律师施加了某种影响。
让对方畏惧这位律法界的权威,让她紧张不安。
听到路德的话,格林特的脸色微微一变,脸上从容的笑意变得僵硬。
但他很快收敛了情绪,脸上露出淡然的微笑:“爱德华兹先生似乎很信任艾德勒律师,这真是可惜。”
“说到底,她只是一个没有水准的家伙罢了。”
路德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闭嘴。”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容置疑的传入格林特的耳朵当中。
在“绝对律令”的力量下,格林特面容通红,他张开嘴巴,却不管怎么努力都说不出话来。
“当着我的面,对付我的律师,”鲁伯特道:“爱德华兹先生,你这样有些过分了。”
“我已经警告过他一次,可惜,他似乎不是一个善于听从他人意见的人。”
路德身子前倾,挥了挥手道:“不要浪费时间了,也不要想要凭着一位律师”的口才扭转我们的目的。”
“如果斯宾塞家族真的不想谈,我想你没必要过来。”
“我喜欢与聪明人打交道。”斯宾塞突然笑道。
因为他的情绪,桌上花瓶中的白色花朵绽放的更加艳丽。
??。
餐厅角落里,那台无人的钢琴忽然莫名的奏响,醒酒器中的红酒轻微的震动,然后开始沸腾起来。
约翰看着餐厅中发生的这一幕,和其他侍者一同瞪大眼睛。
鲁伯特拍了拍格林特律师的肩膀,后者忽的剧烈咳嗽,嗓子里终于可以发出声音。
他忌惮的看了一眼路德,随后眼睛盯着艾德勒律师。
后者没有看他,嘴角却扬起不经意的笑容。
路德打断了格林特律师潜在的影响,让艾德勒律师可以恢复平静。
她捋了捋头发,以一名职业女性的清爽嗓音道:“格林特律师,你说的法条已经是过去时了
”
她的眼中荧光流转。
一位“律师”除了能够扭曲律法,影响情绪之外,还能根据社会发展,议会动向来推测律法改革。
那些深入道途的“律师”甚至可以用各种手段,让律法的改革向着符合自己想法的方向发展。
当然,这种能力唯有那些大律师可以掌握。
艾德勒做不到,格林特同样做不到。
艾德勒律师可以做到的,却是推测律法的改革方向。
她很清楚,近三年来,关于财产分配的案子,正在逐渐偏向合法继承者。
一重罪者的遗产,不会由王室没收。
这种对私人财产的任意剥夺,已经不适合当下的时代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