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斯垂德警探站在霍斯福德教堂门口那条满是煤渣的道路尽头。
他面容沧桑,鬓角灰白,穿着深棕色的羊绒大衣,脚下漆黑皮鞋,内里是暗红色的马甲。
这位来自灵敦警察厅的警探经验丰富,从业二十馀年,破获过大量的犯罪案件。
同时,他也是斯宾塞家族的朋友。
将手中燃烧殆尽的香烟随手丢在地上,雷斯垂德警探迈开脚步,步伐一丝不苟的往前走去。
霍斯福德教堂的重建速度惊人。
这多亏了斯宾塞先生生前“聘请”的装修团队。
但雷斯垂德警探知道,这些事情与斯宾塞没有任何关系。
斯宾塞家族并不待见爱德华兹。
更没有做慈善的习惯。
即使不询问另一位普西神父,雷斯垂德警探也清楚,所谓的捐赠物资,绝对不符合逻辑。
“这是一场骗局啊。”
他嘟囔了一声。
一场精心谋划的骗局。
通过这种方式制造混乱,借此杀死斯宾塞先生。
心中想着,他很快将视线锁定在教堂之中那位身材高大挺拔的年轻神父。
黑发,褐瞳。
这就是爱德华兹家族遗留在世界上的唯一血脉?
雷斯垂德警探眼睛危险的微微眯起。
在他迈入教堂中的那一瞬,远处的年轻神父同时将目光转了过来。
赞美圣主!
将此地视作“圣所”之后,“全知全能全在”的权柄可以在这里使用,但相应的,这个能力无法在所住的公寓奏效。
察觉到对方的视线,雷斯垂德警探摘下圆顶礼帽,点头示意。
“这位先生,你是——”路德伸出手,故意询问道。
“雷斯垂德,来自灵敦警察厅。”警探同样伸出手,和对方握了握。
掌心温热,衣袍整洁,面容温煦克制。
很符合一位踏在圣主道途的神父的刻板印象。
雷斯垂德心中对于路德的怀疑有了些许下降。这不光是因为逻辑,也是因为灵性的回应。
那场骗局,不该出自一位圣主信徒。
“爱德华兹神父,哦,我知道你更希望别人称呼你为路德神父,”雷斯垂德那张冷峻沧桑的脸上浮现笑意:“本人为了调查斯宾塞先生的死亡而来。”
顿了顿,他道:“关于斯宾塞先生死亡的事情,你有什么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吗?”
路德想了想,随后摇头。
“那天过于混乱,来了太多的人,也堆积了大量的物品,我很难回忆起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你觉得斯宾塞先生的死,是谁做的?”
路德微微一愣:“不是黑巢和灰手帮吗?”
“你真的这么觉得?”
路德没有回答,困惑的看着他。
雷斯垂德警探淡淡道:“黑巢与灰手帮的目的是什么呢?”
路德摇头道:“我不是很清楚。”
“报纸上刊登的关于塞缪尔和罗伯特督察联合匪帮,焚烧教堂,污蔑东区人的证据,是神父交给报社的吗?”
“不是。”
“如果黑巢与灰手帮要对付霍斯福德教堂,难道该死的,抱歉,请恕我无礼,遭遇谋杀的应该是你才对,路德神父。”
“可结果却是斯宾塞先生,这似乎说不通。”
“雷斯垂德警探,这件事情你不该问我,”路德捏着十字架,缓缓摇头:“我没有你的推理能力,根本不知道斯宾塞先生为什么会死。”
雷斯垂德警探扫了一圈教堂里帮忙的众人,沉吟了片刻。
“路德神父,如果你知晓些什么,请你告诉我,知情不报,也是罪行,这点你应该很清楚。”
他说着,朝前迈出一步,属于“警察”的威压如同一座大山。
路德不由得一笑。
“警察”的威压源自于律法,属于秩序的一部分。他能感受到律法的波动。
“雷斯垂德警探,你竟然想用秩序压我?”
拥有“新秩序”这个恩赐的路德,根本不会畏惧律法。
他轻垂目光,毫无避让的看着雷斯垂德警探。
片刻后,雷斯垂德警探的目光变得含蓄且谨慎。
他向来信奉逻辑推理,相信证据链的重要性。
虽然对路德有所怀疑,但自己并没有任何线索。
他无法借助不同的线索,推导出真相。
即使是动用来自灵性内的反馈能力,也做不到。
“我可以询问一下其他人吗?”雷斯垂德警探道。
路德点头道:“请自便吧。”
雷斯垂德询问了盖奇,南希等人,问的非常仔细,但他清楚,这些人对于这场骗局没有任何了解。
一个能够制定骗局,完成谋杀的人,不可能暴露出明显的漏洞。
雷斯垂德警探面无表情,又询问了霍斯福德教堂附近的居民,得到诸多证词。
他消化了证词,按住太阳穴,记忆宫殿中多了一幅画布。
证词如同颜料,铺满了整个画布。
很快,霍斯福德教堂出现轮廓,然后是漆黑的街道,周边外墙斑驳的公寓和上方长方形的烟囱,以及阴沉的天空。
密密麻麻的人头出现。
雷斯垂德警探走近了画布,微微弯下腰来。
霍斯福德教堂门口,一排人影站在中心位置,虽然没有脸,但很明显是萨默斯市长,市长夫人,普西神父,路德神父,斯宾塞先生以及几位地位高贵,热衷慈善的勋爵和贵妇。
除此之外,则是一个背对众人,端着银色餐盘的侍者。
他背着左手,微微弯腰,手中是一个个透明酒杯。
看着这个人,雷斯垂德警探如猎豹般眯起眼睛。
他检查过斯宾塞先生的尸体,很明显中毒而死,是某种类似乌头硷的毒素。
陌生的侍者,毒从口入。
对方是如何精准的让斯宾塞先生喝下毒酒的呢?
雷斯垂德警探灵性跃动,画布忽然动了起来,阴暗的天空中绽放起烟花。
画布上的人影扭过头,纷纷注视过去。
与此同时,背对所有人的漆黑侍者,肩膀隐约耸动。
“用烟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与此同时”
“转动餐盘,‘强迫’斯宾塞先生选择了酒杯,这种方式,很象是‘魔术师’的风格。”
这个职业总能隐秘的操纵观众,让观众自以为做出的选择都源于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