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西神父哼了一声,面容变得愈发不善。
不等他再度开口,又是两辆马车停下。下来的是带着白色高帽的甜品师傅,为首的是一个神情粗鲁的大厨。
这些人来自贝达佩斯大酒店。
餐厅那位新上任的领班说,霍斯福德教堂重建,普西神父预定了一千块鸡肉馅饼还有一千块海绵蛋糕。
此时,这些食物正从酒店后门一个接着一个的推上马车。
当下两辆马车中装着的,就是冒着热气的馅饼。
戈登大厨拿着订单,来到普西神父面前。
他认识对方,也认识斯宾塞先生。
那张蛮横粗鲁的脸上,此刻带着讨好似的笑意。
“神父,您点的东西到了。”
“我——”
普西神父满脸惊讶,完全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霍斯福德教堂门口满是煤渣的大街上,马车越来越多,渐渐拥堵在一起。
有的车厢装煤,有的装着新鲜的水果,还有的属于鱼贩。
他们都因为两个名字而来。
普西神父,斯宾塞先生。
两个高贵的绅士,为了霍斯福德教堂的重建,耗费巨大,实在是慷慨且仁慈。
马车们拥堵在一起,因为无人管理,乱做一团,街道上愈发的嘈杂。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有人爬上马车车厢,希望瞧一瞧到底有多少马车过来。
这样看乐子的人越来越多,一旦有新马车过来,就有人询问马车车夫,送的是什么。
随后是一阵欢呼,整个街道全都是欢快的气氛。
这里仿佛变成了一个舞台,正在上演派对闹剧。
“秩序”打破,路德神父很快注意到靠近街边的一辆马车。
一位来自贝达佩斯大酒店的领班和一位侍者推着海绵蛋糕走下来,嘴角翘起笑意。
仿佛是注意到路德神父的目光,他转过身子,如同一位魔术师般摘下帽子,优雅的鞠躬。
年轻的神父目光克制,嘴角却抽了抽。
是他干的?
他来不及细想,安排马德兰神父,约翰,埃尔加先生等指挥起交通,赶忙让马车卸货,运下来一堆堆土豆,蔬菜和水果,还有毯子和冬天的衣物。
斯宾塞先生和普西神父手足无措的站在人群中央。
卑贱的厨师,农夫和商贩们握着订单,壮着胆子向他们索要费用。
他们脑子一片混乱,根本弄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让一让,让一让!”
一位建筑师带着工人过来,要按照斯宾塞先生的嘱托,为霍斯福德教堂的重建出一份力。
随后是帽商和裁缝店老板。
普西神父嘱托他们,要为霍斯福德教堂和周边的穷人制作衣物。
接着是一位小丑。
这是埃尔加先生邀请来的。
他肥大的衣服当中,塞满了糖果。
赤脚的孩子们顿时吸引了过来,这些穷人家的孩子脸上露出天真的笑容。
汤米拉着艾菲,如同一个凶狠的小狗龇着牙,然后将抢来的糖果,塞入艾菲的怀中。
穿着制服的年轻领班从他身边经过,放肆的抓乱他的头发。
“臭小孩,给我闪一边去。”
汤米没认出来,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
一辆灵车停在街道的尽头。
随后匆匆跑下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他气喘吁吁地跑到教堂门口,看了一眼路德神父,马德兰神父和普西神父。
尤豫了一会儿,他找到看上去年纪最大,最德高望重的普西神父,恭躬敬敬道:“仁慈的神父,请问一下,斯宾塞先生的尸体在哪里?”
“棺材已经备好了,但街道太拥挤了,我们根本进不来。”
普西神父早就焦头烂额,远处的斯宾塞先生更是满脸通红,咬牙切齿。
谁给自己定的棺材?
该死!
闹剧愈发喧嚣,吸引了周边大量贫穷的居民。
按照斯宾塞先生的嘱托,来自圣十字医院的医生们在街边摆了一个摊子,为这些穷人进行义诊,开具药物。
当然,他们没忘记选择昂贵的药物,日后向慷慨的斯宾塞先生报销。
那些以斯宾塞和普西的名义送来的面包,衣物,在路德神父的建议下,全都分发给了周围的穷人。
街道上,马匹打着响鼻,烦躁的踢踏着,随后拉出一泡泡恶臭的屎。
这里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热闹,穷人们开心的大笑,接受委托的人也期待着赚取钱财。
整场闹剧之中,最痛苦的莫过于温斯顿·斯宾塞与普西神父。
他们喝骂着,想要拒绝支付,但下一刻,一个响亮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都让一让!该死的!”
“格罗夫斯伯爵来了!”
“比格夫人到了!”
“该死的!滚远点!是市长夫人来了。”
“啊,市长也到了,都闪开,快点闪开!”
听到这句话,斯宾塞身子一晃。
萨默斯市长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手指带着红宝石。
他是一位金融家,也是下议院议员。一只细长带着黑纱的手挽着他,正是明艳动人的市长夫人。
萨默斯夫人热衷于慈善,老远看着人群中的斯宾塞先生,在萨默斯市长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市长露出笑容,朝斯宾塞先生点头致意。
斯宾塞家族向来古老高傲,想不到有一日,也愿意屈尊降纡,来东区做慈善。
斯宾塞瞧见萨默斯市长的表情,眼中焦躁,恼怒。
他该如何解释?
这是有人冒名顶替?
他根本不想这么做的。
他被耍了!
如果真的这么说,他家族的名声还要不要?
该死,该死!
究竟是哪个混蛋?
他瞥见远处的德雷克记者,还有一堆蟑螂般的记者正满脸兴奋的写着什么。
他知道,完蛋了。
他被强行绑在路德神父和霍斯福德教堂的同一边。
这会视作是对于爱德华兹家族的认同。
同时也会解读为将贝达佩斯大酒店等资产交还爱德华兹家族的证明。
他能预料到,报纸会怎么写。
斯宾塞家族支持爱德华兹家族回归贵族圈子。
该死的!
他就不该来霍斯福德教堂,今后在家族里,他会变成愚蠢的代名词。
是他做的?
斯宾塞看向远处目光克制的路德,却又觉得不合理。
一个圣主的信徒,应该不会用这种胡闹的方式。
他妈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