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冷道:“你卖出去的那些人,后来见过没有?”
“没有。”塞缪尔低下头去。
路德目光冷峻,淡淡道:“还做了什么事情,都老实交代了。”
“我伪造帐本,还卖给黑市医生一些死在济贫院里的人!”
塞缪尔哭喊道:“我真的错了,求求您,宽恕我。”
路德揪住他的脖子,将他的脑袋砸在桌上,随后递给他一支笔。
“想要谶悔,那就将自己的罪行都写下来。”
“我不”塞缪尔身子晃动,象是一只垂死挣扎的蠕虫。
“你不写,我现在就杀了你。”
“我需要一个承诺!”塞缪尔瞪着眼睛,恐惧却又狡猾的道:“要我写,就必须答应之后放了我,以圣主的名义,否则我宁愿现在就死!”
“我不会动手杀你,这是我的承诺。”路德道。
见塞缪尔阴险狠辣的盯着自己不发一言,路德又道:“以圣主的名义。”
听到这句话,塞缪尔的身子如释重负的放松下来,他握着笔,手指死死地捏住。
他知道,只要自己写了,这辈子就完了。
但还有馀地,对!
自己一定要将这个混蛋神父还未死去的消息告知其他人,他们一定会帮我的,我们都有着共同的敌人!
他很快写完了罪行,朝路德露出卑微的笑容:“可以了吗?神父先生。”
路德扫了一眼,收起了罪状书,嗯了一声。
塞缪尔曾在报纸上污蔑过霍斯福德教堂信徒们的名声,称呼他们为渣子,以卑劣的语言辱骂他们。
他是导致约翰遭遇欺辱对待的元凶之一。
这份罪状书会交给《灵敦日报》,塞缪尔所谓的体面和身份,就会如同焚烧过后的灰烬,彻底消失。
就算不死,他也会如同臭虫一样,只能藏于阴暗的角落里。
——当然,路德根本没打算放过他。
这份罪状书,会在自己一并解决完罗伯特督察后,和对方的罪状书一同交出去,这样才能彻底扭转遭受污蔑的名声。
约翰,南希他们,不该遭受那种待遇。
他们才是最虔诚的信徒。
圣主是不可能宽恕这些亵读者的,自己这个法官以及陪审团,也不允许。
路德从怀中抽出麻绳,将其绕在横梁之上,随后系了一个死结。
“我的确不会杀你,因为你还不配。”
“但如果你还残留着一份体面,那就自尽吧,或许,圣主会在经过对你灵魂的量刑后,减轻一些惩罚。”
塞缪尔顿时缩起脖子,如同一条可怜的老狗惊慌的朝后退去。
但他不可能反抗路德。后者用力捏碎了塞缪尔的下巴,让他连喊叫都发不出来。
路德将他拖拽到上吊绳下面,面容肃穆的亲自为他套上脖子,随后命令他站在椅子上,随后稍稍拉紧绳子。
这样一来,塞缪尔只能勉强踮起脚尖,才能稳住身形,不至于遭受勒颈导致的窒息。
“我的确承诺过不会杀你,”路德道:“所以,我不会做那个吊死你的刽子手,并且许给你生存的机会。”
“继续保持不动吧,塞缪尔先生,如果有人在你坚持不下之前推门进来,他就会发现你,然后将你救下。”
“只有这样,你才能存活,”路德淡淡道:“这是我向你你定下的规则,属于秩序的一部分。”
“你没有别的选择,虔诚的祈祷吧,也许会看见属于圣主的奇迹。”
奇迹,同样是圣主的权柄。
塞缪尔面容通红,艰难的在凳子上晃动,如同拙劣的杂技演员。
他死死盯着门口,眼中闪过浓烈的求生欲望。
他知道,自己的姐姐会在下午两点给自己送来咖啡。现在距离两点,只有不到十分钟了。
这是雷打不动的事情,他的姐姐一定会救下自己。
自己只需要坚持十分钟,就十分钟!
办公室内一片死寂,那个该死的神父走了?塞缪尔艰难的维持平衡,竖起耳朵。
他的确没有听见任何的声音。
哒哒哒。
过了一会儿,熟悉的脚步声响起。
那是自己姐姐那如同鸭子般笨重的脚步声,平日里厌烦的声音此刻却如同天籁。
对,快点来!
亲爱的姐姐,你走快点!
塞缪尔眼中闪过生的希望,瞳孔象是发着光。
笃笃笃。
女总管走至门口,敲响了房门。
她很清楚,现在弟弟正在会客,还是一位很重要的客人,可以赚钱的那种。
他们已经聊了很久。如果不是因为惯例的咖啡时间,她都不想来打扰。
她最终决定,多泡了一些咖啡,希望那位先生也能尝尝她煮咖啡的手艺。
该死!
塞缪尔瞪大眼睛,恶狠狠地想。
你敲门做什么?你之前的粗鲁去了哪里?蠢货!
我敲门的声音太轻了?
门外,女总管疑惑的眨了眨眼睛,一只手握住了门把手。
——不,他们也许在谈很重要的事情,别打扰了。
我那个脾气暴躁的弟弟发起火来可不好受,自己也不想丢了这份工作。
心中想着,女总管松开微微按住的把手,抽走了手掌。
不!
你这个该死的蠢货!贱人!塞缪尔眼睛通红,象是一只地狱的恶魔。
啪嗒!
因为过于激动,他两条腿晃动,将椅子踢倒,整个人吊在空中,象是风干腊肉一样摇晃。
“赫赫!”塞缪尔的舌头吐出来,眼珠子就仿佛死鱼一样,脸庞越来越青紫。
门外,女总管回过头,疑惑的揉了揉耳朵。
什么声音?
她困惑的转过身子,尤豫了一下后,还是重新握住门把手。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莫名有些惊悚。
“院长,你还好吗?”她高声喊道。
塞缪尔视线模糊的盯着门。对!快点开门,救救我,你这个蠢东西!
“院长?”女总管又喊了一声,脸颊上隐约闪过不安。
开门,贱女人!
塞缪尔心中狠毒的咒骂,耳边却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他自己的声音。
“我没事,刚才客人的椅子倒了,我还要和他再聊一会儿,你晚点来找我。”
听到“塞缪尔”的声音,女总管呼出一口气,笑道:“好的,我晚点再来。”
哒哒哒。
贱人!姐姐,回来,求你——
鸭子一样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塞缪尔摆动身躯,脸上变得越来越狰狞和丑陋。
是那个神父?
该死!该死!
艰难的偏过头,塞缪尔的馀光里,他瞧见一个男人捧着一本封面老旧的书,一只手捏着枯木枝,这根“树枝”的另一头按在那人的喉咙上。
这不是神父!
到底是哪个杂种?
贱货!混蛋!
我不想死!
圣主,救救我——
塞缪尔吐出了发白的舌头,咽喉里的骨头断裂,他渐渐停止了挣扎。
路德收起斯纳斯比的法术书,看着头上的尸体,冷漠的轻笑一声。
法术名称:次级幻象(戏法)
这是法术书中唯二的戏法,书中记录了两次。
第一次,路德在吉桑多家门口使用,为了摆脱道尔顿的追击,他制造了脚印。现在想想,在侦探面前,这是非常拙劣的做法。
这个戏法除了能够制造物体,譬如脚印之外,还可以变成椅子,箱子等并非实质的物体。
除此之外,它还能模仿一段任何人,动物或者自然界的声音。
刚才,路德就是利用这个戏法,模仿塞缪尔自己的声音,骗走了女总管。
将魔杖夹在法术书中,路德将其收起,推开了窗户,忽的跃下。
他一手捏着“织网之线”,线的另一端缠绕房梁,如同攀登者一样踏着墙面落下。
他挥手收走细线,大摇大摆的离开了济贫院。
巷子里,另一个自己无奈的看着他。
“我承诺过,不会杀了他。”
“那是你的承诺,不是我的,别忘了,塞缪尔不光是你的仇人,也是我的。”
“这就是你班都不上,也要来这里的原因?”
“我现在是领班了,完成午餐的轮班后,有一个小时的休息。”路德笑道。
“神父”叹息一声。
路德收敛笑容,淡淡道:“说真的,你不该饶恕他,他活着,就会暴露你,对我们不利。”
“收集他亲自写的罪行,比身份暴露还是不暴露,更加重要。”
“所以,你需要我这个‘顾问’来帮你做一些你不愿意做的脏活累活。”
“顾问?”
“没什么,开个玩笑。”
“塞缪尔怎么死的?”目光温煦的路德好奇道。
“其实我没杀他,他自己上吊死的。”路德眨了眨眼睛,无辜的回答。
“我不信。”
“真的,”路德停顿了两秒,眯起眼睛笑道:“千真万确。”
“神父”收敛了笑容,不再去询问注定无法探寻的真相,转而道:“你今天看见道尔顿先生了?”
“恩,和他达成了初步的合作共识。”
“神父”点了点头道:“我也去贝达佩斯大酒店看看。”
“不需要,”路德果断道:“现在还不是你出现的时候。”
对方思考了片刻,点头道:“好的,那我先回去。”